那嬷嬷得令,上前一步便攥住南归的手腕。
“就从下跪行礼学起吧。”妇人扬起下巴,神态高傲。
嬷嬷用力下压,迫使南归跪下。
南归却站得笔首,“不知夫人是何身份,竟在秦国公府教我规矩?”
姜望舒听了脸色微变,忙扯了扯妇人衣袖:“姨母,今日是国公府的赏花宴,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妇人挑眉,“我倒要看看,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能有多大能耐。”
她身为当今陛下的妃子,而这个丫头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侯府养在外面的女儿。
她不信这国公府的贵眷们,会不看在她的位份上,反倒去维护一个毫无根基的野丫头。
“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在我秦国公府的赏花宴上立威?”
一道温润却威严的女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国公夫人领着丫鬟婆子款步而来。
她目光落向妇人身上微怔:“原来是容妃娘娘。”
容妃微微屈膝行礼:“国公夫人。”
她虽为妃位,按品阶只是个侧一品,而秦国公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秦国公夫人随之回了一个礼,“容妃娘娘今日纡尊降贵,为赏花宴添彩,竟要您亲自教导我的贵客?”
她特意将“贵客”二字咬重,摆明是护着南归之意。
容妃脸色微变,忙解释:“国公夫人误会了,本宫不知她是夫人的贵客。”
“我见这丫头不懂礼数,想指点一二……”
“哦?”国公夫人忽而轻笑,“我瞧她规矩甚好。何况娘娘未着宫装、未通名讳,南小姐不知您身份,如何行礼?”
她声音淡淡,继续道:“改日我进宫,定要向皇后娘娘讨教讨教,今日容妃之举合不合理。”
容妃脊背发寒,勉强赔笑:“是我鲁莽了。”
“今儿这戏倒精彩。” 一道清冽男声响起。
众人回头,宁赫身着玄色云锦蟒袍缓步而来。
他目光扫过南归微蹙的眉头,很是不悦,冷声道:“本王竟不知,皇兄的妃子竟在秦国公府代人行教化之责。”
方才攥住南归的嬷嬷一听,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姜望舒见来人是齐亲王,脸色骤变,下意识往容妃身后缩。
这齐亲王素日连宫廷宴饮都极少出席,今日怎么会来国公府的赏花宴?
容妃指尖紧扣袖口,她万没想到会在此处撞上齐亲王。
近日来她长居寺庙为元启帝祈福,元启帝念在她诚心一片,便特意恩准她可回家休息几日。
今日她是不请自来,一是听说南归会赴宴,想替外甥女姜望舒出头教训抢她心上人的野丫头,二是妄图结交权贵夫人。
“臣妾见过齐亲王!”
容妃福身行礼,声音比方才低了八度。
宁赫缓步上前,负手而立并未回礼:“本王倒是好奇,秦国公府的赏花宴何时成了后宫妃嫔的立威之所?”
容妃忙赔笑:“殿下误会了,臣妾听闻南小姐初回京都,想指点些闺阁礼仪一二,以免以后损了南小姐名声。”
“指点?”宁赫挑眉,“可本王瞧着倒像是以势压人。”
他忽而冷笑,“本王倒要去问问皇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在秦公国府能这般威风?”
容妃眼眶骤红,咬牙道:“即便殿下是亲王,也不该当众折辱臣妾!”
“折辱?本王哪一句不是实话?”宁赫目光如刀,“莫非容妃想教本王如何说话的规矩?”
容妃浑身发紧,“臣妾不敢......”
“好了,好了,进去吧。”
秦国公夫人适时开口,然后目光投向容妃,“容妃请自便,哀家与齐亲王、南小姐还有正事要谈。”
容妃强撑笑意颔首,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她指尖掐入掌心。
这南归不过是宁远侯府扔在外头不受宠的女儿,为何能得国公夫人与齐亲王这般维护?
“舒儿,这丫头究竟有何来历?”
姜望舒并未及时回答,她咬紧下唇,眼底满是怨毒。
她没算到,秦国公夫人竟会为南归公然驳了容妃颜面。
更是没想到齐亲王会亲自赴宴。
......
后花园里传来吴砚之的哀嚎:“母亲!儿子才还小,还未及冠,定什么亲啊!”
吴夫人揪着他的耳朵:“所以说是定亲,不是成亲!而且王尚书家小姐知书达理,又能文能武,你还挑三拣西?"
吴砚之苦着脸向秦远珩使眼色求救。
秦远珩憋着笑,耸耸肩:“吴兄就从了吧,听说王小姐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正好能治住你。”
“去去去!你少幸灾乐祸。”吴砚之挣脱开吴夫人的手,追着就朝秦远珩打去。
两人打闹着,一前一后跑开。
吴砚之追到拐角处的石假处时,一把拽住秦远珩,俩人闪身躲进了假山后面。
他用折扇拍了拍胸口,“你快看看追上来没有?”
秦远珩探出头,透过假山往外张望,“瞧着是没追过来。”
“可算躲过去了…… ”
“说真的,你真瞧不上王家小姐?” 秦远珩转回身,“我倒觉得她好的,与你正合适。”
“而且王家小姐我见过几回,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很是英姿飒爽。”
“她是挺好的。”吴砚的声音轻了几分,“上月我在马场见过她,可你说怪不怪,我瞧着她眼底总有股子劲儿,或许她也不想被困在深宅大院里,做相夫教子的贵妇人呢。”
秦远珩他望着吴砚之少见的认真神情,忽然笑了:“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细腻心思。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一首躲着吧?”
“躲一时算一时。”吴砚之折扇“唰”地展开,“及时行乐。”
他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今日先不想这,走!找南姐姐去。”
“听说姜望舒那丫头也来了,今日正好挫挫她的锐气。”
秦远珩和吴砚之说着就往前厅走去。
其实往年国公府的赏花宴都在三月末,今年却提前了一月。
这是秦远珩特意求他母亲办的。
裴将军出征前,曾郑托他与吴砚之照拂南归。
他们是想借着京都贵眷齐聚的场合,明里暗里抬南归的声势,叫姜望舒之断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