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钟在雾霭中荡开第三声回响时,楚尘的草鞋己踏碎三朵沾露的灵蕈。晨雾中漂浮的雾灵如透明水母般啃噬他的青布衫,露出肩颈处被星火淬炼得泛着琉璃光的肌肤,那些在迷雾森林中被妖藤划伤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淡金纹路顺着肌理蔓延,如同星子在夜幕中悄然归位。
演武场的青石砖上,王虎的赤鳞剑“当啷”坠地,在寂静中激起回响。他眼睁睁看着楚尘走过,对方肩头竹篓里的三株星幻心草正随着步伐轻颤,叶片上的赤金纹路与腰间新赐的紫金腰牌遥相呼应,每片草叶划过空气,都留下细碎的星芒,如同将整片星河裁下了边角。“赤鳞师伯,他、他的灵体……”王虎喉间发紧,盯着楚尘额角正在消失的伤痕——那道三日前方才被妖狼抓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己淡如薄纱,正是炼气高阶才有的“星火自愈”征兆。
赤鳞长老的赤焰诀刚在掌心凝聚,便被楚尘胸前突然浮现的鹤形光罩震得倒飞半步。光罩边缘流转的星纹,竟与万剑碑上三日前新显的“星陨剑诀”残章分毫不差,每道星芒扫过廊柱,都在木质纹理上烙下浅金印记。“禁术?”楚尘转身时,琥珀色瞳孔中倒映着长老铁青的脸,“不过是在迷雾森林得了些机缘,长老若不信,大可查看我的灵根。”他抬手露出掌心,星火灵根在晨光中显形,如细小的火鹤在掌心展翅,每片羽翎都跳动着米粒大的星芒。
议事殿内,七盏青铜灯台突然齐明,灯柱上的仙鹤浮雕振翅欲鸣。清云峰主陈玄霄望着水镜中楚尘丹田处的星幻心种,指尖在镜面划出三道灵纹,水镜深处便浮现出迷雾森林的景象:少年赤手空拳引动星陨剑冢的剑意,三株幻心草在剑意中疯狂生长,叶片竟化作剑刃,将袭来的妖蟒斩成星尘。“此子引动了剑冢深处的‘星火炼心术’,”陈玄霄抚须长叹,“当年星鹤宗覆灭时,曾有典籍记载,唯有兼具‘星火灵根’与‘剑骨’者,方能领悟此术。”
当楚尘踏入殿内,青玉地砖突然亮起星纹,与他脚下自然踏出的“天罡步”完美契合。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现出淡金脚印,如同被星火灼烧过的痕迹,竟与万剑碑基座的古老纹路一一对应。宗主起身相迎,手中的焚心盒刚打开,便有清越的鹤鸣在殿内回荡,盒中躺着的双鹤纹玉佩,正与楚尘心口的烙痕产生共鸣。“三百年前,星鹤宗曾与我宗共抗妖潮,”宗主声音低沉,“这焚心盒不仅能温养灵根,更能感应星鹤宗的残迹——比如灵风谷的‘星陨商会’。”
赤鳞长老的赤焰袖正要甩动,却被陈玄霄的目光压制。老峰主望向殿外的万剑碑,碑上此刻正显化出楚尘在剑冢外施展的“星风裂空斩”:一道裹挟着星芒的剑风劈开妖云,剑风过处,雾灵竟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星幻心草的叶片。“苍鳞,你可知他在迷雾森林深处,找到了星鹤宗的‘星火剑胎’?”陈玄霄指尖轻点水镜,显出楚尘竹篓底层的碎剑片,“那剑胎上的鹤纹,与你腰间赤鳞剑的鳞纹,本是同源。”
三日后的悬心崖,李逸风的手掌在铜镜上按出淡淡水痕。“此镜用清云峰千年玄冰制成,”他将铜镜塞进楚尘手中,镜面映出远处苍云峰的赤焰如血,“若遇赤焰追魂术,便注入三分星火灵息——”忽然压低声音,“昨夜我在藏经阁查到,星陨商会十年前曾拍卖过星鹤宗的《焚天剑诀》残页,落款处的火漆印,与你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楚尘收下三枚清露丹,目光落在悬心崖云海深处。那里隐约可见苍云峰的赤焰在翻涌,却被清云峰的灵雾隔绝在外,如同两个世界的边界。他忽然轻笑,指尖在铜镜上划出鹤形轨迹,镜面竟显化出迷雾森林剑冢的星图:中心位置的灵风谷,正被无数星线环绕,而最明亮的那道星线,首指谷中深处的“鹤鸣台”。
风灵舟腾空的刹那,万剑碑发出清越剑鸣,碑上空白处浮现出八个金字:“鹤鸣于野,声闻于天”。楚尘望着越来越小的青云宗,想起初入宗门时,自己曾在万剑碑前跪了三日,只为看懂碑顶那只残缺的鹤影。如今碑上的鹤影己渐趋完整,羽翼间流转的星芒,竟与他心口的烙痕形成共振。
三日后的灵风谷入口,万盏灵灯如坠落的星辰悬浮在谷间,灯光映得楚尘的星纹内衬忽明忽暗。集市上,有修士叫卖的“星陨铁”正与他的星火灵根产生共鸣,铁屑在他掌心自动聚成鹤形;有散修演示的“风刃三连击”,刃风过处竟留下星轨般的尾迹。但最让他呼吸一滞的,是高台悬挂的巨幅画卷:火鹤展翅掠过星陨殿,殿角飞檐上的铃铛,与母亲临终前鬓间的金饰一模一样,而落款处的“星鹤宗”朱砂印,此刻正在他怀中的焚心盒上发烫。
“小友可是来寻星鹤宗?”卖星陨铁的老者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睛却灼灼盯着他心口,“从你踏入谷口,老朽的星陨铁便鸣了三次——上一次如此,还是二十年前你父亲抱着襁褓中的你路过。”他掀开红布,露出半截刻满星纹的剑柄,剑鞘上的鹤首浮雕突然张开喙部,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清鸣。
楚尘的指尖刚触到剑柄,识海突然炸开漫天火光:鹤发老者站在星陨殿顶,怀中抱着的襁褓里,婴儿胸口正闪耀着与他相同的星火灵根。老者将一枚刻着双鹤纹的玉盒放入襁褓,转身时,背后衣摆上的星纹,竟与楚尘在迷雾森林剑冢见过的壁画完全一致。
“父亲……”楚尘喃喃自语,剑柄上的星纹突然与他掌心烙痕融合,摊位上投下的鹤影骤然放大,竟与高台上画卷中的火鹤重叠。远处鹤鸣台的钟声忽然响起,钟声清澈如泉,却带着穿透千年雾霭的力量,仿佛在诉说——属于星鹤宗的故事,属于楚尘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夜风卷起灵风谷的沙尘,楚尘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紧。他知道,前方的鹤鸣台或许藏着父亲的旧识,或许藏着星鹤宗灭门的真相,更或许藏着让星火灵根彻底觉醒的机缘。但此刻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期待——期待在星陨商会找到那页残卷,期待在鹤鸣台听见母亲当年的故事,期待有朝一日,能让星鹤宗的星火,重新在苍云大陆的天空下,绽放出永不熄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