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腐叶在楚尘鞋底发出细碎的碎裂声,他贴着一棵百年古松蹲下,指腹着怀中玉坠的裂痕——这枚羊脂白玉雕琢的双鹤坠,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七年前被山匪打落时磕出了三道细纹,此刻却在幽暗中泛着荧蓝微光,裂纹里渗出的光点如流萤般游走,在树皮上投下细碎的鹤影。
前方的遗迹石门足有两丈高,青灰色的石壁上布满星斗状凹痕,门楣处的玄武浮雕半埋在苔藓里,蛇首龟甲间卡着半截断剑,剑身上的符文正与天空中的裂隙遥相呼应。二十余名散修聚在石门三丈外,其中一人正用掌心的火焰灼烧门环,火星溅在玄武眼瞳上,激得整座石门发出嗡鸣,惊起树冠上的夜鸦。
“沈长老,左前方有三道灵压波动。”青云宗弟子赵虎压低声音,指尖在腰间玉牌上连点,玉牌表面浮现出淡蓝色的警戒光圈,“西南角的灰袍人,应该是铁刀会的三刀客。”沈巍点头,袖中飞出七枚青铜符钉,分插七处方位,地面顿时升起淡金色光墙,将石门左侧的开阔地笼罩其中。楚尘躲在树后,看见沈巍腰间的青玉令牌闪过微光,与石门上的星斗凹痕隐隐共鸣。
就在这时,怀中的玉坠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裂纹处的光点如活物般窜出,在他胸前凝成迷你鹤形光翼,振翅时带起的音浪震得树叶纷纷飘落。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沈巍的瞳孔骤缩,手中掐诀的动作顿在半空——那鹤形光翼的纹路,竟与石门玄武浮雕眼瞳中的符文一模一样。
“小子,出来!”赵虎踏前一步,腰间长刀出鞘三寸,刀身上的赤焰纹映红了楚尘藏身的树干。楚尘僵在原地,掌心的玉坠热得发烫,裂纹中渗出的银光正顺着他的手腕向心口蔓延,在衣襟上烫出焦黑的鹤形痕迹。沈巍抬手拦住欲上前的弟子,目光落在楚尘胸前的焦痕上,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莫怕,你母亲可曾说过这玉坠的来历?”
楚尘咽了口唾沫,喉结在月光下滚动:“母亲临终前说,这是父亲留下的……说上面刻着‘星鹤门’的印记。”话音未落,石门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玄武浮雕的眼瞳亮起荧蓝光芒,与楚尘玉坠上的光点连成一线。断剑“当啷”落地,门扉上的星斗凹痕逐一亮起,化作璀璨星图,最终在中央汇聚成鹤形光门。
沈巍的呼吸陡然加重,他盯着楚尘胸前逐渐淡去的鹤形焦痕,突然想起宗门禁地典籍中记载的“星鹤引灵阵”——传说上古星鹤宗的信物,能与星陨殿遗迹产生共鸣。“随我进来。”他伸手按住楚尘肩膀,指尖传来的灵力却让他心头一惊,这少年的经脉中竟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星力,与石门星图的频率隐隐契合。
穿过光门的瞬间,楚尘仿佛踏入了另一片时空。厚重的雾气中漂浮着青铜灯台,灯芯跳动着淡金色火焰,灯柱上缠绕的灵蛇浮雕栩栩如生,蛇信吞吐间竟有灵气溢出。前方十丈处,一座倒悬的八角石塔悬浮在雾中,每一层塔檐都挂着刻满符文的青铜铃,地面上对应的方位刻着星象图,中央的圆形石台上,九道凹槽呈北斗状排列,槽中残留着早己干涸的血迹。
“小心!”沈巍突然拽住楚尘后领,一道剑光擦着他发梢掠过,斩落左侧雾中突然浮现的骷髅手。那些枯骨从雾中接连爬出,指骨间缠着腐朽的法衣残片,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正是被遗迹吞噬的前代探险者尸骸。青云宗弟子们迅速结阵,剑光照亮雾区的瞬间,楚尘看见石台上的北斗凹槽正发出微光,与他玉坠上的光点遥相呼应。
当他踏足石台的刹那,九道凹槽同时亮起,地面的星象图突然流转起来,化作星河流入他的脚底。刺骨的剧痛从丹田炸开,仿佛有无数针尖在经脉中游走,楚尘踉跄着跪倒,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与石门相同的星斗纹路,玉坠的裂纹中溢出的银光,正沿着纹路汇入眉心。
“轰——”
识海深处突然炸开一片璀璨星空,七颗主星环绕着中央的火鹤虚影,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不同的灵根属性:东方木星泛着青芒,南方火星跳动赤焰,中央土星沉稳金黄,西方金星流转银辉,北方水星荡漾蓝光。但最耀眼的,是火鹤虚影胸前那点赤金星火,正将五灵根的光芒逐一吸纳,最终在丹田处凝成一枚旋转的星火灵种,表面流转的星纹,竟与石塔倒悬的八角塔身完全一致。
“天灵根……不,是变异天灵根!”沈巍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看见楚尘周身浮现出半透明的星力光罩,那些扑来的骷髅手触碰到光罩便化作齑粉。更震撼的是,石塔上的青铜铃开始自动鸣响,铃声中竟夹杂着《星鹤九变》的剑诀碎片,这可是星鹤宗失传己久的无上心法。
楚尘睁开眼时,掌心的玉坠己完全碎裂,却在他心口留下了淡金的鹤形烙痕。他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视力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见雾气中漂浮的灵气颗粒,丹田处的星火灵种每转动一圈,便有热流顺着经脉冲刷,那些长期劳作留下的暗伤竟在飞速愈合。
“跟紧了。”沈巍忽然将自己的青玉令牌塞给楚尘,“石塔顶层有星鹤宗的传承灵阵,你的灵根能激活它。”他的目光扫过楚尘心口的烙痕,“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要守住本心——当年我师父的师父,就是在这遗迹中得到星鹤宗残卷,才让青云宗的剑诀独步苍云大陆。”
雾气突然变得稀薄,楚尘这才发现,石塔周围的青铜灯台不知何时全部亮起,灯柱上的灵蛇浮雕正朝着他所在的石台方向俯首。当他踏上石塔第一层台阶时,墙壁上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描绘的正是星鹤宗祖师脚踏火鹤、引动漫天星陨的场景,而那火鹤的形态,竟与他心口的烙痕分毫不差。
台阶尽头的殿门轰然开启,殿内悬浮着无数玉简,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剑诀。楚尘刚迈出一步,最中央的金色玉简突然发出清鸣,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与此同时,丹田中的星火灵种剧烈震颤,竟在他体外凝出三寸长的星火小剑,剑身上流转的星纹,与石塔顶层传来的灵阵波动完美契合。
身后传来沈巍的吸气声,却被楚尘自动过滤。他只觉得脑海中涌入大量信息,从星力淬体的口诀到剑诀的施展方式,还有一段模糊的记忆——一个穿着鹤纹法衣的男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将玉坠塞进婴儿手中,背后是熊熊燃烧的星鹤宗山门。
“父亲……”楚尘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心口的鹤形烙痕。殿外的骷髅手不知何时停止了攻击,转而朝着石塔方向跪拜,青铜灯台的火焰也变成了赤金色,与他眼中倒映的星火小剑交相辉映。
当他最终站在石塔顶层时,头顶的藻井正缓缓打开,露出夜空里真实的星图。楚尘举起手掌,星火灵种与漫天星辰产生共鸣,在掌心凝成微型星陨殿虚影。而在他脚下的地面,正中央刻着与他玉坠裂纹一模一样的三道痕迹——那是开启星鹤宗传承的最后一道印记。
沈巍站在塔下,望着塔顶浮现的星鹤虚影,突然想起宗门禁地那卷残破的《星陨剑诀》,最后一页空白处曾有批注:“星火降世之日,星鹤归巢之时。”此刻看着楚尘周身缠绕的星力,他终于明白,这个从青岩镇走出的少年,或许真的承载着上古宗门的传承,而他的命运,即将在这遗迹中,与整个苍云大陆的修仙界,产生前所未有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