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的晨露在阔叶灵草上滚成珍珠,楚尘盘坐在三阶聚灵阵中央,周身笼罩的灵气涡流正将晨露托举成悬浮的水球,每颗水球表面都倒映着他眉心微绽的星火。这种「星露淬体」是他近日从《星鹤九变》残卷中悟得的小术,能借水属性灵气温养星火灵根,原本滚动的露珠此刻竟在他掌心凝成半透明的火鹤形态。
“哈,乡巴佬果然只会玩泥巴!”
刺耳的笑声惊散了水球,楚尘睫毛上的露珠簌簌掉落。王虎穿着绣金云纹的缎面法衣,腰间悬着的赤鳞剑穗还滴着灵酒,身后跟着的两个跟班正用脚尖碾碎灵田边缘的引灵草,草根渗出的汁液在他们鞋面上烧成焦痕——那是只有火系灵根者才会出现的反应。
楚尘垂在膝头的手指轻轻扣入草皮,掌心的星火灵种跳动了一下。他认得这三人,前日演武场比试,王虎的「焚心三式」被他用「星风刃」削断剑穗,此刻对方袖口露出的三道红痕,正是当时被星芒灼伤的印记。
“王师兄今日不去苍云峰修炼?”楚尘刻意放软语气,目光扫过王虎腰间的「苍」字腰牌,“听说贵峰新得了‘赤焰剑典’,正该勤修——”
“少他妈套近乎!”王虎一脚踢飞楚尘脚边的青铜灵钵,鎏金纹路在阳光下碎成光点,“真当自己是内门骄子了?也不看看你那穷酸样,穿的还是清云峰的旧法衣!”他指尖凝聚的赤焰突然暴涨,在灵田水面映出扭曲的倒影,“信不信我现在就——”
灵钵滚入泥地的声响格外刺耳。楚尘看着自己辛苦凝聚的灵气如萤火般消散,心口的鹤形烙痕微微发烫。他想起在青岩镇时,张老汉教他“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此刻丹田中的星火灵种却在催促他反击——那是灵根对挑衅的本能反应。
“你最好收回你的手。”楚尘站起身,晨露打湿的衣摆贴在腿上,却无损他周身腾起的星力微光,“灵田是公共区域,损毁灵钵按宗规——”
“宗规?”王虎突然爆发出大笑,转头对跟班使眼色,“你们听见没有?这乡巴佬跟我讲宗规!”他猛地伸手揪住楚尘衣领,赤焰顺着指尖烧透布料,在楚尘锁骨处烙出红印,“我 叔叔是苍云峰的执法长老,你能把我——”
剧痛让楚尘瞳孔骤缩,星火灵种轰然炸开。他下意识施展在遗迹中学到的「星鹤闪避」,身影如鹤翼般划过弧线,王虎的指尖只揪住了半片衣襟。与此同时,他袖中暗藏的水玉镯突然激发,灵田的积水应声而起,在王虎脚下凝成冰镜。
“你敢!”王虎怒吼着拍出「焚心掌」,赤红掌印中竟夹杂着苍云峰特有的蛇形火纹。楚尘清楚这一掌若打实,自己胸前必定会留下焦黑的蛇形疤——就像三日前在演武场,他看见苍云峰弟子对器峰弟子做的那样。
千钧一发之际,楚尘施展出新悟的「风灵步」,鞋尖在冰镜上点出三朵风莲,整个人如纸鸢般飘向灵田中央。王虎的掌风擦着他后背掠过,却将三株正在结穗的「冰心草」烧成灰烬,焦糊味混着灵气爆燃的臭氧味,在晨空中格外刺鼻。
“好个缩头乌龟!”王虎额头青筋暴起,腰间赤鳞剑“呛啷”出鞘,剑身上的赤焰纹与他瞳孔中的火光相映,“今日不把你这星火灵根的皮扒下来——”
“够了!”
清越的剑鸣打断了他的话。李逸风脚踏水剑破空而来,剑身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清云剑诀」的纹路流淌,在他身后织成半透明的水幕,将楚尘和王虎分隔开来。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的灵田,目光落在王虎剑尖滴落的血珠上——那是楚尘被剑气划伤的指尖。
“王虎,你可知损毁灵田灵草,按宗规该受什么罚?”李逸风的声音像浸了寒泉,手指划过腰间的执法腰牌,“还是说,你苍云峰觉得,本峰的‘赤焰剑典’,比宗门律例更重要?”
王虎的剑尖微微颤抖,他当然知道李逸风的 叔叔 是清云峰主座下首徒,论起后台,自己的苍长老还真压不住。但看着楚尘垂在身侧、仍在滴血的手,他突然想起今早 叔叔传讯时说的话:“那小子的灵根,是星鹤宗的余孽,找机会废了他——”
“李逸风,你少拿宗规压我!”王虎突然将剑指向楚尘,“他刚才对我施展妖法,你看这冰镜!清云峰何时教弟子用这种阴毒功法了?”
楚尘看着自己掌心凝结的冰渣,突然福至心灵。他抬手虚握,冰镜上的水元素竟顺着他的星火灵根,在掌心凝成了半透明的火鹤形态——这是他首次成功调和水火灵元。李逸风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正是《星鹤九变》中记载的「水火相济」之相,百年前星鹤宗灭门时,此术曾让苍云峰损失三名长老。
“王虎,你若再胡搅蛮缠,”李逸风的水剑突然发出龙吟,“我便带你去问心殿,让掌刑长老看看,你苍云峰的弟子,是如何在灵田私斗的。”他转头对楚尘使眼色,“还不快去疗伤?明日还要随峰主去雷池试炼。”
楚尘会意,转身时故意露出后背的灼伤。王虎看着那道红痕,突然想起 uncle 给他的「赤焰蚀骨粉」,只要撒在伤口上,便能顺着灵根侵蚀丹田。他摸了摸袖中瓷瓶,却在触到李逸风冰冷的目光时,猛地收回手。
灵田的风波在李逸风的干预下暂时平息。楚尘站在清云峰的洗剑池边,看着水中倒映的星斗,指尖的血珠正将池水染成淡金。他知道,今日的冲突只是开始,王虎眼中的怨毒,与苍云峰那日在遗迹中所见的赤焰纹如出一辙——那是根植于宗门之争的敌意,远比个人恩怨更难化解。
远处传来苍云峰的钟鸣,十二声长鸣后,紧接着三声短音。楚尘记得李逸风说过,这是苍云峰召集弟子演练「焚心剑阵」的信号。他摸了摸胸口的灼伤,星火灵种突然剧烈震动,竟在伤处凝出一枚细小的星芒护符,将王虎残留的赤焰之力灼烧殆尽。
洗剑池的水突然泛起涟漪,一片赤鳞顺着水流漂来,鳞面上刻着“灭鹤”二字。楚尘捡起鳞片的瞬间,识海突然闪过父亲在火海中的身影,那人身后,正是同样的赤鳞剑雨。他忽然明白,自己的修仙之路,从来都不只是个人的修行,更牵扯着上古宗门的恩怨,以及青云宗内峰脉之间的明争暗斗。
当暮色染上清云峰时,楚尘坐在观星台,看着王虎等人离去的方向。他掌心的星火刃悄然凝聚,刃身上的星纹比往日更加明亮——那是愤怒与理智的交织,也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不得不磨亮的锋芒。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李逸风正将今日的灵田冲突写成传讯,用火鹤送往清云峰主陈玄霄手中,附言处赫然写着:“星火灵根己显水火相济之兆,苍云峰怕是要坐不住了。”
夜风掠过观星台,带着远处苍云峰的赤焰气息。楚尘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在藏经阁看到的一句话:“星芒所指,既是方向,也是锋芒。”他轻轻抚摸心口的鹤形烙痕,知道自己终将面对那些嫉妒与敌意,而他能做的,唯有让星火更加璀璨,让鹤鸣更加响亮——在这风云变幻的青云宗,在这波谲云诡的修仙界,踏出属于自己的,不可阻挡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