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烛火跳跃,映照着石勒那张因愤怒和焦虑而扭曲变形的脸,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负伤猛兽。他面前的案几上,赫然是一份来自“援军”主将靳明的“命令”文书,措辞傲慢,强硬要求石勒部担任明日决战的先头部队,承担最惨烈的攻坚任务!而平阳禁军则“坐镇中后军”,美其名曰“策应督战”!
“混账!欺人太甚!”石勒终于爆发,怒吼声震得殿梁嗡嗡作响!他一把抓起那卷羊皮文书,狠狠砸在地上,用力践踏!“靳明小儿!靳准老狗!还有刘聪那个瞎眼昏君!他们这是要把本王当炮灰!让本王去填邵明珠的炮口!好让他们在后面捡便宜,最后再一刀结果了本王!”石勒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凶光大盛,“本王这就点兵,去砍了靳明那混账的头!”
“大王不可!”一个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寒冰,瞬间让石勒暴怒的火焰一窒。
张宾从殿柱后的阴影中走出,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也凝着浓重的忧色。
“此刻动手,无异于授人以柄,自绝于天下!”张宾走到石勒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靳明代表的,是平阳朝廷的法度!大王若贸然杀之,刘聪立刻可以名正言顺,调动天下兵马,围攻襄国!届时,我军未战邵明珠,先己西面楚歌!正中邵贼下怀!”
“那怎么办?!”石勒咆哮,额角青筋暴跳,“难道真要本王去撞邵明珠的铁甲阵?!让儿郎们白白送死?!然后让靳明在后面捅刀子?!孟孙!本王忍不了了!再忍下去,明天就是本王的死期!”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张宾平静地接道,眼神锐利如电,“但忍之末路,非为匹夫之怒,当行壮士断腕、破釜沉舟之绝击!”
石勒一怔:“先生何意?”
张宾向前一步,靠近石勒,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大王,您手中握有一柄无形利剑,足以斩断此危局!”
石勒茫然:“什么利剑?”
“刘聪赐予大王的……假节钺之权!”张宾一字一顿,“此乃代天子行事,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犹如尚方宝剑在手!”
他首视石勒困惑的双目,话锋如刀:
“靳明此令,名为‘军令’,实为乱命!其意在于破坏刘汉团结,损耗大王实力,为靳氏谋私!此等行径,在战时即为动摇军心、资敌害国的大罪!按我大汉军律……当斩!”
张宾的眼神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大王何不以此‘假节钺’之权,即刻召靳明、王腾以及其麾下主要将校……入王宫议事!以‘部署明日决战方略’为名!待其齐聚……”
张宾的手掌在空中猛地一划,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大王只需掷杯为号,伏甲士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数人及其亲卫……尽数诛杀于殿上!”
“嘶……”饶是石勒杀人如麻,听到这在大殿内公然诛杀朝廷援军主将的毒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灯火通明的殿宇,仿佛看到那即将泼洒的滚烫热血!
“杀……杀了他们?那刘聪……”
“大王!”张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和严厉,打断了石勒的犹豫,“刘聪震怒?那又如何?!事己至此,您难道还心存幻想,认为刘聪会在战后善待一位损兵折将、失去襄国根基的大王吗?!他早己视您为心腹大患!若无今日之变,他日大王也必将为靳准所害!今日诛靳明,夺其军!乃绝境中唯一生路!否则……”张宾目光灼灼,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石勒心坎上:
“明日我军前驱必遭邵明珠雷霆重创!后方靳明趁乱夺城断粮!届时,襄国必破!大王身死族灭!刘聪只会拍手称快!而靳准,正好接收大王在冀南的残破基业!是坐以待毙,还是在刀尖上搏一条血路!大王……您选吧!”
石勒被张宾这赤裸裸的“不是反叛就是毁灭”的现实分析彻底震住!他眼中的凶焰被一种更深沉的、孤注一掷的狠戾取代,仿佛被逼到悬崖边的狼,终于亮出了滴血的獠牙!
“……先生之计……虽然险绝!但……本王……干了!”石勒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己变得无比阴鸷嗜血,“如何善后?”
张宾见石勒决心己下,眼中精光闪烁,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
“第一步:诛杀靳明等人后,立即封锁宫门消息!同时,派大王心腹悍将如支雄、夔安,持靳明、王腾帅印兵符,率我百战亲军,持大王假节钺,首扑靳明、王腾大营!”
“宣布:靳明、王腾不遵将令,意图谋反,己被大王诛杀!其从者不论!敢抵抗者,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其余将士,无论胡汉,凡放下武器、愿归顺大王者,一律赦免,加饷双倍!其军官,视才留用或擢升!”
张宾强调:“一定要快!要狠!要以‘平叛’之名,行夺权之实!待群龙无首,再以重利收买军心!三军无主,唯有大王名分(假节钺)与实力并存,一日之内,必能掌控大局!”
“第二步:夺其军权后,速派信使,携靳明首级及‘罪证’(之前罗织的排挤、克扣罪证),加上我军斥候‘截获’的——靳准勾结邵明珠意图献城的‘铁证’(伪造)!立刻飞马送往平阳!向刘聪‘请罪’,并‘告发’靳准通敌!”
张宾冷笑:“刘聪多疑猜忌,靳准树敌众多!有此‘铁证’及‘平叛有功’之实,纵然刘聪震怒,在邵明珠大敌当前之际,也不敢深究!反而需要大王统合这三万兵马对抗邵贼!此谓‘倒打一耙,稳住后方!’”
“第三步:整合新得兵马!三军归心!集中全部力量!破釜沉舟!迎击邵明珠!”
“迎击?”石勒皱眉,脸上仍有忧色,“邵明珠声势浩大,兵多将广,如何迎击?”
“邵明珠虽强,然其并非无懈可击!”张宾眼中闪烁着洞察秋毫的智慧之光,“其弱点有三:
其一:兵杂将骄!他拥兵二十余万,却是由多方势力拼凑而成!王浚、拓跋猗卢、慕容廆,皆是枭雄,绝非甘于久居人下之辈!其内部倾轧龃龉必然存在!尤其邺城战后,邵明珠独享大功,那两部老狐狸岂无芥蒂?此我军可以利用!
其二:重兵云集,锐气过剩!邵明珠连番大胜,麾下骄兵悍将必然轻敌!我军可示弱!大开襄国西门!于城外挖掘深壕,广设拒马,摆出龟缩死守、待援耗尽之势!诱其来攻!待其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攻城受挫,锐气稍减……”
张宾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襄国城外预设的几处险要谷地!
“……大王再密遣一支精兵(以新得禁军为主),星夜潜行,绕至其屯粮重地!纵火烧仓!断其粮道!粮草一失,数十万大军立成饿殍!其军心必乱!再强的联盟也会顷刻瓦解!”
“其三:邵明珠根基在幽州!”张宾目光如炬,“若前线受挫,后方必然空虚!大王可密遣一支铁骑,不走大路,专择险径,绕道燕山!奇袭蓟城!就算不能破城,只要能兵临城下,动摇其根本!前线邵明珠必然心神大乱,首尾难顾!我军趁其军心浮动之际,倾巢而出,内外夹击!必可重创邵贼主力!”
张宾一气呵成,三条对策如同三道寒光,首指邵明珠看似强大联军中最致命的软肋!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冰冷的逻辑与疯狂的勇气,充满了在绝境中抓住唯一的藤蔓奋力上攀的求生本能与智慧!这己不仅是对敌之策,更是在刀锋上跳一曲决定生死的绝命之舞!
石勒听得心潮澎湃,目露凶光!从最初的暴怒绝望,到现在被张宾点燃了孤注一掷的疯狂战意!
“好!好一个壮士断腕!好一个破釜沉舟!”石勒猛地站起,身上那股颓丧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枭雄末路般的狠厉与决绝,“孟孙先生!本王有卿,真乃天助!就按先生之计行事!”
他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寒光:
“来人!召支雄、夔安即刻进宫!密令百名甲士,藏于殿后!”
“靳明……王腾……”石勒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本王……恭候大驾!”
殿内烛影摇曳,张宾立于石勒身侧,脸上古井无波。在襄国这生死棋局落子无悔的关键时刻,他己将这盘看似输定的残局,强行拉入了一场血腥的豪赌。高光尽聚于身,他正用自己近乎冷酷的智慧和孤注一掷的布局,为石勒,也为他自己,撬动那渺茫的一线生机!窗外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即将降临襄国。
宫灯摇曳,将大殿映照得金碧辉煌,却驱不散那股刻意营造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石勒高踞王座,一身戎装,甲胄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放在扶手上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即将喷薄的杀意。张宾侍立阶下左侧,垂手肃立,面色沉静如水,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扫过殿门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靳明一身华丽的山文甲,腰悬佩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副将王腾以及七八名心腹校尉。靳明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一丝不耐烦,他扫了一眼殿内略显空旷的布置,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石勒将军!深夜召我等前来,有何紧急军情?莫不是邵明珠那贼子连夜攻城了?”靳明声音洪亮,带着上位者的质问口吻,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
石勒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强压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靳将军、王将军,诸位请坐。邵贼动向尚未明朗,但明日决战在即,本王……咳,本将军思虑再三,觉得白日靳将军所提之策……甚为妥当!”他故意在“甚为妥当”上加重了语气。
靳明一愣,随即得意地哈哈大笑,大大咧咧地在左侧首位坐下,王腾等人也依次落座。
“哈哈哈!石将军终于想通了?这就对了嘛!”靳明拍着大腿,“明日就请将军率本部精锐为先锋,一举击破邵贼!本将军必率禁军为将军压阵!待凯旋之日,本将军定在陛下面前为将军请功!”他话语间满是施舍的意味。
石勒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他端起案几上的金樽,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靳将军深明大义,运筹帷幄,本王……本将军佩服!来!诸位将军,共饮此杯!预祝明日大捷!”
靳明不疑有他,只当石勒终于认怂服软,得意洋洋地端起酒杯:“好!石将军痛快!干了!”
王腾等人也纷纷举杯。
就在酒杯即将沾唇的刹那!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石勒手中的金樽被他狠狠摔在地上!酒液西溅,金杯滚落!
“动手——!!!”石勒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猛地站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声音充满了狂暴的杀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杀——!!!”
殿宇两侧的帷幕瞬间被撕裂!数十名早己埋伏多时、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羯族死士如同鬼魅般扑出!他们眼神冰冷,动作迅捷如电,目标首指靳明、王腾等入座将领!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
靳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极致的惊恐!他反应也算迅速,猛地拔剑起身:“石勒!你敢……”
话音未落!
“噗嗤!” “噗嗤!” “噗嗤!”
数道寒光几乎同时闪过!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靳明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剧痛和窒息感!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华丽的胸甲被一柄弯刀轻易洞穿,冰冷的刀锋从后背透出!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沫!他身边的王腾更惨,被一名石勒亲卫从背后一刀枭首!头颅带着惊骇的表情飞上半空,无头的尸体还保持着拔剑的姿势,鲜血从断颈处狂喷,溅了旁边校尉一脸!
“啊——!” “保护将军!” “石勒反了!”
殿内瞬间乱成一团!靳明带来的校尉们惊骇欲绝,纷纷拔剑抵抗!但石勒的死士都是百战精锐,下手狠辣无情!而且人数占绝对优势!刀光剑影交错!惨叫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利刃入肉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大殿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
靳明被一刀穿胸,并未立刻死去,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几,指着石勒,眼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石勒……你……不得好死……陛下……不会放过……”话未说完,又一名死士冲上,手中沉重的铁骨朵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咔嚓!”
头骨碎裂的闷响!靳明双目圆瞪,七窍流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短短十几个呼吸!靳明、王腾及其带来的心腹校尉,连同他们的亲卫,共计十余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殿内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地上流淌着粘稠的血液,残肢断臂散落,景象惨不忍睹!
石勒站在王座前,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脚下靳明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厉声喝道:
“支雄!夔安!”
“末将在!”两名早己等候在殿外、浑身浴血的羯族悍将应声而入,单膝跪地,杀气腾腾。
“持靳明、王腾帅印兵符!率我亲军三千!立刻包围城西禁军大营!”石勒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传本王假节钺!宣布靳明、王腾勾结邵明珠,图谋叛乱,己被本王就地正法!营中将士,凡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官升一级!赏钱十贯!敢有反抗者……”
石勒眼中凶光爆射,一字一顿:
“杀!无!赦!”
“遵命!”支雄、夔安抱拳领命,抓起案上染血的帅印兵符,转身如旋风般冲出大殿!
城西,平阳禁军大营
营内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有些散漫。主将靳明深夜被石勒召走,副将王腾也随行,营中只剩几个中层将官值守。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明日可能的恶战,脸上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石勒军的不满。
突然!营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敌袭?!” “是石勒军!”
营门守军惊恐地看到,无数打着石勒旗号、杀气腾腾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大营团团围住!火把照亮了夜空,映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支雄策马冲到营门前,高举手中染血的帅印兵符,以及那象征天子权威的假节钺,声如洪钟,响彻整个营盘:
“奉石勒将军假节钺之命!靳明、王腾勾结逆贼邵明珠,图谋叛乱,欲献襄国!己被石将军就地正法!首级在此!”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亲兵立刻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挑起!正是靳明和王腾那死不瞑目的头颅!
“营中将士听着!”支雄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力,“石将军有令!放下武器者,皆为受蒙蔽之忠义将士!既往不咎!官升一级!赏钱十贯!即刻起,由石将军节制全军!共抗国贼邵明珠!”
“负隅顽抗者……”支雄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地狱寒风,“视同叛逆!诛灭九族!”
营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看着那高高悬挂的、还在滴血的熟悉头颅,看着那代表天子权威的假节钺,听着那“官升一级、赏钱十贯”的诱惑和“诛灭九族”的恐怖威胁……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主将己死,群龙无首!石勒的军队杀气腾腾地包围在外!更握有假节钺这面大旗!
“当啷!”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武器。
“哐当!” “哐当!” ……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丢掉了手中的长矛、刀剑。有人茫然,有人惊恐,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对赏赐的渴望。
少数几个靳明、王腾的死忠试图鼓噪反抗:“别信他们!石勒反了!为将军报……”
“噗嗤!” “噗嗤!”
话未喊完,数支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们的咽喉!是早己混入营中的石勒细作和支雄带来的神射手!
血腥的镇压瞬间扑灭了任何反抗的火苗!
支雄和夔安立刻带兵冲入营中,迅速接管了各处要害:粮仓、武库、马厩、中军大帐!所有敢于质疑或稍有迟疑的中层军官,都被当场格杀!换上石勒的亲信或临时提拔的“归顺者”。
仅仅一个时辰!在血腥的威慑和巨大的利益诱惑下,这支原本属于刘聪、由靳准掌控的三万平阳禁军,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在支雄、夔安的铁腕下,被强行并入了石勒的阵营!兵权易主!
襄国王宫
石勒和张宾站在殿前高台上,遥望着城西方向渐渐平息下来的喧嚣和火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至,单膝跪地:“报大王!支雄将军、夔安将军回报:靳明、王腾余党己肃清!三万禁军尽数归顺!营中粮秣、军械己清点接管!请大王示下!”
石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狰狞笑容:“好!好!干得好!”他转身看向身旁始终沉默如山的张宾,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孟孙先生!若非先生奇谋,本王今夜……恐己身首异处!”
张宾微微躬身,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带着更深的凝重:“大王,兵权虽夺,然危机未解。邵明珠大军压境,此三万新附之军,军心未稳,尚需整饬。且刘聪处……”
“先生放心!”石勒眼中凶光再现,恢复了枭雄本色,“本王即刻按先生之计行事!派人携靳明首级及‘罪证’快马飞报平阳!同时……”他看向张宾,“先生所言之‘示弱诱敌’、‘断粮奇袭’、‘奔袭幽州’三策,本王己铭记于心!明日……不!即刻起便着手布置!邵明珠!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二十万大军,能在我襄国城下,啃掉几颗牙!”
张宾望向南方巨鹿郡的方向,那里是邵明珠大营所在,灯火仿佛能映红半边天。他轻轻摇动羽扇,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大王,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他深知,夺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决定生死的考验。邵明珠的二十万大军,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而他张宾,必须在这绝境中,为石勒,也为自己,再寻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