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事项都己筹备妥当，是时候该会会林府了。
清晨，明德女学后院传来一阵阵喧哗，数十名身着青衫的仆妇手持各色丝绢与针线，神情肃穆地步入花园一处雅致偏阁。
林夫人和其女季婉清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入内室，她眉间微蹙，却仍强撑着端庄仪态。
"林夫人请安心，此乃陛下特设之女学，专为培养世家贵女才德而设。"
容璃着月白织金襦裙立于正厅，眉眼温婉如水，却难掩眸中锐利精光，"容璃蒙陛下恩宠，得掌女学事宜，特请夫人携季小姐前来共商大计。"
林夫人冷冷一瞥容璃，暗讽道："容小姐过谦了，陛下亲赐金印，谁人不知这女学堂实为容将军府主办？"
话虽如此，目光却不由自主扫过室中己精心摆放的笔墨纸砚，心中暗惊，竟皆是罕见之物。
容璃微微一笑："林夫人见笑了，容璃不过一介女流，如何担得起这般重任。只是陛下嘱托，不敢不从。"
她轻移莲步，袖中香囊微微抖动，一股淡雅香气弥漫开来，"容璃听闻婉清小姐才貌双全，此等才女若能屈尊执教，女学必能名扬天下。"
林夫人闻言冷笑："容小姐莫不是在说笑？婉清乃我季林两家掌上明珠，岂会屈就于小小女学执教？再者说了，上回容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分明是答应了让我来......"
容璃抬手打断了她，"夫人何必急着替季小姐回绝？"
"陛下口谕明确，女学旨在教化天下女子，林家作为世家表率，若能率先响应，定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说到此处，容璃话锋一转："况且，陛下对婉清小姐甚是看重，特意嘱咐我等务必请她入院。若夫人执意推辞，恐怕有些不妥啊。"
林夫人面上一僵，她当然知道容家所言"不妥"意味。
林家虽为世家大族，但她己是外嫁女，其夫季家在朝中势力更是远不及容家。女儿若得陛下青眼，那是天大机缘，可若被猜忌，后果不堪设想。
"容小姐此言差矣，婉清虽是贱名，却也担不起陛下恩宠。"林夫人语气依旧强硬，但底气己然不足。
自绐至终，那季婉清都默默站在其身后，未曾出言。
两人正僵持间，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位锦衣少年走进厅内，手里捧着一卷画轴。他看似随意地行礼，目光却落在容璃身上。
"小妹，画轴拿来了。"那少年正是容烁。
容璃点点头示意，只见他微微一笑，展开了画轴。
林夫人一看，竟是她最近在林府赏花时的画像，神情专注地观察一朵奇花，眉目间尽显聪慧。
"这是？"林夫人变色。
容璃从容接过话头："林夫人勿怪，此画乃陛下近侍无意中所得，陛下观之甚喜，特命送来与我等共赏。陛下言，季小姐观察入微，实乃奇才，特命纳入女学，为诸女表率。"
林夫人脸色变幻莫测，手中帕子己经被攥得发白。她当然认得这是女儿亲手所绘，只不知如何落入了陛下之手。
容璃适时递上一盏香茗："夫人且饮一口茶缓缓。听说林小姐自幼喜好花草，对药理也颇有研究，若能在女学中设一药理课程，由婉清小姐主讲，必能为女学增色不少。"
林夫人喝茶的手微微一颤，眼前一亮又急忙掩饰："可是之前你明明答应过让我开设女红的！"
“这并不冲突，原是想着让林家负责女红一课，现下，婉清小姐即有如此研究，再开设一门药理也并无不妥。”
“这...这...”林夫人有些犹豫，目光不自觉的望向自家女儿。
季婉清则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容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可有可无的笑容，仿佛成竹在胸。
其实她开设药理课并非无的放矢，而且内宅阴私中，最容易让女子身败名裂的手段，无外乎那几样。
若女子能懂得一些浅显的药理知识，也能避免一些阴私手段。
所以容璃才这般坚持。
"如此甚好。"见她应了，容璃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夫人身后侍女。
"来人，送林夫人及季小姐回府准备，三日后女学开课，望季小姐准时赴约。"
待林夫人协众离去，容璃向容烁使了个眼色，容烁会意，悄然退出厅堂。
三日后，明德女学正式开课。
林夫人果然如约奉上女儿，季婉清着一身藕粉衣裙，虽面无表情，但眼中的警惕尽显。
想来，是个聪慧的。
容璃亲自主持开学仪式，言辞诚恳，礼数周全，一时间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课程开始后，季婉清虽讲得头头是道，却被容璃暗中引导，不时提到林家先祖的事迹与功绩，甚至不经意间提及林家藏书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
课程结束后，季婉清回到座位，暗中打量西周，却发现连跟随她来的侍女都被容璃安排的人取代，心中不由一惊。
"季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容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婉清转身，面色冷峻："容小姐何出此言？"
容璃莞尔一笑："季小姐聪慧过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邀你入院。"
她靠近婉清，压低声音："季小姐可曾纳闷，为何陛下特赐女学，又点名要你入府？"
季婉清眼眸一缩。
"陛下欲收世家之心，林家乃世家之首，你虽为林家外孙女，但却是孙子辈中唯一的女子，自然成为重要棋子。"
容璃继续道，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但将军府并非想做陛下手中刀，而是要在这朝堂棋局中，为容家谋划生路。"
"你想做什么？"季婉清沉吟片刻后不甘的冷声道。
容璃低声道："不过借林家之势，保将军府周全。至于季小姐，若能从中得利，又何必死守那点傲气？"
季婉清沉思片刻，忽然轻笑："从前竟从未听闻容家大小姐这般聪慧，手段果然高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容璃，"不过，你以为我会轻易就范吗？"
容璃也笑了："季小姐既然知道我想什么，就应该明白，若是不从，下场会比现在更糟。我不过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
"好一个选择。"婉清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容小姐，你当真以为我林家无了人吗？"
容璃笑容微敛："林老大人的确位高权重，但林家真正的底蕴，恐怕只有林夫人知道吧？而你父家季家，又能在这朝堂摆弄出什么风云呢？！"
季婉清闻言色变："你调查我母亲？"
"不必紧张。"
容璃平静道，"林夫人书房后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后藏的密室，想必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那里存放的，应是林家家传秘籍和先祖留下的珍贵典籍吧？"
婉清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又迅速收敛："容璃，你太可怕了。"
"可怕？"
容璃轻轻摇头，"我只是比别人更懂得生存之道罢了。季小姐，你我合作，才有机会在这场棋局中保全林家；若你执意与我为敌，恐怕..."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到时林家祖传秘籍流入朝堂，会引发怎样的风波，就非你所控了。"
季婉清盯着容璃半晌，最终冷哼一声："好一个容璃，我暂且信你一次。不过，若有任何不轨，我林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容璃微微一笑："季小姐放心，我容璃向来言出必行。不过，希望季小姐也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