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甩掉可能的追踪（主要依靠沈冰对灰烬区迷宫般管网的熟稔，以及她故意在三个岔路口留下染血绷带、向废弃电梯井投入自发热信号源制造的误导痕迹），两人蜷缩进一条散发着浓烈恶臭的主排泄管道检修室。锈蚀的金属门上凝结着黑褐油垢，通风口不断喷涌出带着硫磺味的蒸汽，角落里堆积的有机质残渣正缓缓搏动——这地狱般的气息足以让任何无防护的追踪者在三十秒内呕吐昏迷。
林羽背靠着冰冷、粘腻的管道壁缓缓滑坐，战术服的防腐蚀涂层在与青绿苔藓接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他的左肩胛骨仍在渗血，那是二十分钟前被电磁脉冲弹擦过的伤口，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铁蒺藜。更致命的是精神过载带来的耳鸣，那些从铅盒里溢出的死亡记忆仍在啃噬他的神经突触。“完了…全完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后脑勺重重磕在管道上，震落几块干涸的排泄物硬块，“铅盒丢了…倒计时丢了…我们拿什么阻止那群疯子？靠二手希望和愤怒烤土豆吗？”他的笑声在密闭空间里碎裂成尖锐的颤音，比哭声更刺耳十二倍。
沈冰沉默地卸下左臂被酸液蚀出蜂窝孔洞的战术背包，用纳米凝胶修补裂口时，目镜的数据流在她脸上投下幽蓝光斑。她比林羽更清楚那个铅盒的恐怖之处——那不仅是封存张议员临终记忆的容器，更是唯有情绪猎人特殊感官才能解密的“收割者”计划拓扑图。缺失了这枚钥匙，他们甚至无法定位对方在十二个时区布设的湮灭节点。
“绝望没有用。”沈冰的声音透过军用级变声器传来，刻意维持的冷静声线下藏着电流杂音般的紧绷，“倒计时不会因为证据丢失就停止运转。703天…”她突然停顿，目镜右上角跳动的猩红数字让她喉头发紧，“更正，根据中枢数据库最新同步，剩余697天23小时。”
她突然跨步逼近林羽，战术靴碾碎了几只变异蟑螂的甲壳，在目镜自动调节的夜视模式下，能清晰看见对方瞳孔里游走的应激性光斑：“你是三级情绪猎人，林羽。现在，我要你回溯在垃圾填埋场首次接触那份绝望时的全感知记录。除了书面报告里的零下12摄氏度体感和死亡遗言，所有次级感官数据——气味梯度、环境共振频率、情绪共振谱系——我需要完整数据链！”
林羽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记忆宫殿深处某扇锈死的门轰然洞开。潮湿发霉的塑料袋触感、穿透防毒面具的刺鼻氨气、以及…“等等！”他猛地攥住沈冰的手腕，传感器传导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消毒水！不是普通医用消毒剂，是重铬酸钾和苯酚混合液的味道，工业级杀菌剂才用这种配方！”
沈冰的目镜界面立刻弹出光谱分析模块：“继续！”
“还有种低频震动…不是地铁隧道的频率，更像是…”林羽的喉结上下滚动，某种冰凉的金属质感突然在舌根弥漫，“对！像站在巨型粒子加速器冷却塔旁，那种能把牙齿震松的共振波！情绪残留里还有…”他突然干呕起来，冷汗浸透战术服内衬，“像是把手指插进液氮浸泡的钢锭，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结冰！”
沈冰的手指在虚空中疾速划动，灰烬区三维地图在她眼前极速旋转。当第七综合处理厂的立体模型被高亮标注时，她注意到该设施地下管网中隐藏着十二条未登记的隧道，所有通风口都装着军用级微粒过滤器。
“名义日均处理量20万吨，实际处理能力却达到380万吨。”她将设施能源消耗曲线叠加上去，一条诡异的脉冲波形与林羽描述的低频震动完美重合，“看这双螺旋结构的冷却塔——根本就是粒子对撞机的磁约束装置！”
她猛地扯下目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张议员被灭口前传输的最后坐标就在这里。既然铅盒里的记忆是复印件，那么原件必然还储存在生成它的地方。”某种炽热的东西在她声音里复苏，“准备好你的感官增幅器，我们要去那个绝望的地狱源头，再收割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