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裹着未散的雨气漫进御花园。林清棠盯着石阵里的“比耶兔子”刻痕——昨天还清晰的凿纹，此刻竟淡了许多，兔子举着的海棠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灰白。
“会长，东市的百姓……”阿梨的声音带着颤，手中的比耶灯笼在雾里明明灭灭，“他们看见灯笼时，竟问‘这兔子为何举着手’——像是……像是忘了暗号的意义。”
忘了。
这个词像冰棱刺进胸腔。林清棠忽然想起昨夜在夜枭面具里发现的图纸——那张用乌鸦血画的“记忆褪色阵”，阵眼正是宫墙下的吐槽石阵，而阵图边缘，赫然签着前世黑粉团的代号：“夜枭·归零计划”。
“是咒印扩散了。”萧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异样的沙哑。林清棠转身，看见他正用银线在掌心比“别怕”的手势——本该出口的安慰，化作指尖生硬的比划。
“你的声音……”她猛地握住他的手，触到掌心新刻的咒印——那是“孤舟禁术”的纹路，用自己的跨世能量封印记忆错位，却会反噬声带，“萧砚，你启动了禁术？！”
他点头，指尖在她掌心画下“护你”二字。晨光穿过他护心甲的裂痕，映出里面新绣的比耶兔子——这次兔子抱着的不是海棠，是支熄灭的灯笼，像在隐喻此刻逐渐褪色的民心。
“叮——检测到跨世能量失衡，‘比耶记忆’流失率达30%。”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前世粉丝团最后警告己解锁，位于御书房暗格第三层。”
暗格的铜锁在指尖发烫。林清棠翻开泛黄的羊皮信，墨迹在潮气里晕开：“当乌鸦遮住星光，别慌——你们的羁绊，从来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每个喊过‘棠舟加油’的灵魂，都是你们的‘活锚点’。” 信末画着密密麻麻的比耶手势，像无数只举着灯的手。
活锚点。
她忽然想起护心会的姐妹们——此刻她们或许也在经历记忆褪色，却仍在雾里举着灯笼，哪怕忘了暗号的意义，却本能地觉得“这盏灯，该为谁亮着”。
“去护心会总坛。”林清棠扯住萧砚的袖口，触到他护心甲下的体温——比平时凉了许多，“禁术的反噬会要了你的命，我们需要……”
话未说完，屋里忽然传来孩童的哭声：“阿娘，这个手势怎么摆呀？兔子的手……是不是断了？”循声望去，穿开裆裤的小娃正对着比耶灯笼发愁，指尖在空气里乱划，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圈。
萧砚的指尖猛地收紧。林清棠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那是曾为“月下孤舟”的他，最害怕的场景：他护了两世的“比耶光”，正在雾里一点点熄灭。
总坛的议事厅里，护心会的核心成员们围坐一圈。阿梨摸着护心甲上淡去的比耶刺绣：“我记得……记得会长说过，这个手势能护心，可怎么护心呢？好像……好像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因为有人在偷走你们的记忆。”林清棠忽然扯开自己的护心甲，裂痕处的蓝光映出夜枭的乌鸦图腾，“但记忆可以被偷走，本能不会——你们摸着护心甲时，觉得这里……”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觉得这里空了吗？”
沉默像雾一样弥漫。忽然有个绣娘举起手：“不空……虽然忘了暗号，但摸着兔子刺绣时，总觉得……总觉得该相信什么，该守着什么。”
“对，是‘相信’。”萧砚忽然用银线在案上勾出比耶手势，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银线上，凝成永不褪色的光，“哪怕忘了手势的意义，只要记得——你们曾为某个值得的人、值得的事，亮过灯。”
血光顺着银线蔓延，在每个人的护心甲上亮起小光点——那是被唤醒的本能，是刻进灵魂的“护心咒”。林清棠看见萧砚的指尖在发抖，却仍固执地勾着每一笔，像前世在首播间画灯牌，一笔一划，都是藏在面具后的温柔。
“陛下！”暗卫统领突然冲进来，铠甲上沾着雾水，“夜枭出现在西市，他……他在教百姓新的手势！”
西市的雾比别处更浓。林清棠看见夜枭站在酒楼上，披着的黑袍绣满乌鸦，正对着人群举起手——他比出的手势与比耶相似，却将拇指折向掌心，像只捏碎星光的爪。
“百姓们！”夜枭的声音混着雾笛，带着扭曲的蛊惑，“所谓‘比耶’，不过是暴君和太傅的骗局！真正的‘护心’，是握紧拳头，别让光灼伤自己！”
人群发出困惑的低语。有个老汉摸着下巴：“好像……好像以前确实信过什么手势，但现在……”
“现在，跟着我做！”夜枭猛地挥动手臂，乌鸦袖摆扫过灯笼，“拇指藏起来，别让它成为弱点——就像你们曾藏起的‘女子不能为官’‘百姓不能吐槽’的‘常识’！”
“别听他的！”林清棠冲上前，护心甲的裂痕蓝光在雾里格外刺眼，“他在让你们藏起自己的光——可你们忘了吗？去年冬天，你们举着比耶灯笼，帮商队找回被马匪抢走的粮食！”
“粮食……”有人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好像……确实有过灯笼，暖烘烘的，像……像草莓味的光。”
草莓味。
这个词让萧砚指尖一颤。他忽然想起前世她在首播间举着草莓硬糖，说“甜是会传染的，就像光”。此刻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眉心红痣——在雾里，红痣竟比平时亮了些，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看这里。”他用银线勾出比耶手势，血光在雾里凝成巨大的兔子影子，“你们的光，从来不是骗局——是无数个‘记得甜、记得暖’的瞬间，攒成的护心甲。”
夜枭忽然发出刺耳的笑：“攒成的护心甲？现在连你们自己都忘了，还谈什么——”
话未说完，他忽然盯着萧砚的眉心愣住了——红痣周围，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比耶符号，像被唤醒的记忆碎片，正从他的裂痕里钻出来。那是护心会成员的本能共鸣，是千万个“记得”的灵魂，在替他们亮灯。
“原来……”林清棠忽然想起粉丝团的信，“活锚点不是某个人，是所有相信‘护与野’的人——哪怕忘了具体的手势，只要心里还有‘想护着什么’的冲动，光就不会灭。”
雾开始散了。不知谁的灯笼忽然亮起来，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百姓们望着萧砚掌心的血光比耶，忽然有人试探着伸出手，拇指与食指弯成圈，哪怕动作生涩，却在触到灯笼光的瞬间，眼底闪过清明：“我想起来了！这个手势……是‘我有人护，也能护人’的意思！”
夜枭的脸色骤变。他忽然甩出乌鸦羽箭，却在触到人群的灯笼光时，羽箭发出哀鸣——光里藏着的，是千万个“记得甜”的灵魂，比任何跨世咒印都更强大。
萧砚忽然踉跄着单膝跪地，护心甲的裂痕涌出大量光点——那是禁术的反噬，却也是民心的共鸣。林清棠扶住他，看见他指尖仍固执地比着“耶”，哪怕声带被禁，却用眼神告诉她：“看，光还在。”
御花园的吐槽石阵里，雾水顺着“裂痕比耶”的刻痕流淌，却在石缝里，长出了新的青苔——它们沿着比耶兔子的轮廓生长，像被光滋养的生命，在裂痕里扎下根。
而夜枭消失的街角，某个小乞丐摸着捡到的比耶灯笼，忽然对着雾比出了手势——哪怕他从未见过这个手势，却觉得掌心的圈，像个能装下星光的小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