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那《妒火》里的二小姐,原型可不止是嫉妒姐姐那么简单!”
“哦?还有内幕?”
“内幕大了去了!有人亲眼瞧见,她曾三更半夜,与身份不明的男子在城外破庙私会,举止亲密,啧啧,真是不知检点!”
这消息比评书里的故事更劲爆,也更致命。
对一个未出阁的贵女而言,这等同于首接宣判了死刑。
流言蜚语从暗处滋生,很快便爬满了昭京的每一个角落。
曾经人人艳羡的姜家嫡次女,如今成了放荡、恶毒、不孝的代名词。
那些昔日里围着她,一口一个“彤雪妹妹”叫得亲热的贵妇小姐们。
如今见了姜家的马车都绕着道走,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姜府。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府门,此刻冷清得能听见风声。
姜彤雪的院子里,死气沉沉。
她被禁足了。
整整三日,她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屋内的摆设,能砸的都砸了,地上全是名贵瓷器的碎片。
她就那么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碎片上。
任由细小的瓷片划破脚底,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不在乎。
这点痛,比起外面那些扎心的话语,算得了什么?
镜子早己被她砸碎,但她依旧能从一块块菱形的碎片里。
看见自己憔悴、疯狂的脸。
那张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脸蛋,如今布满了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丫鬟们躲在门外,连送饭都只敢放在门口。
敲了门就跑,像是屋里关着一头会吃人的野兽。
“砰!”
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姜父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面色惨白、被丫鬟搀扶着的姜母。
“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姜父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我姜家的脸,全被你一个人丢尽了!”
姜彤雪缓缓抬头,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脸面?你们只在乎脸面!”
她笑了起来,笑声凄厉。
“我被人这么欺负,被人踩进泥里,你们不帮我,反倒来怪我?”
“帮你?我们怎么帮你!”
姜父气得浑身哆嗦。
“去跟全城的人说,我女儿没有私会男人?还是去求着人家相信,你没有诅咒自己的亲娘?”
“是姜蕊萱!都是她干的!是那个贱人害我!”
姜彤雪尖叫着。
“够了!”
姜父一声怒喝,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姜彤雪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你打我?”
“打你?我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个孽障!”
姜父双目赤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你姐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毁她,毁你过世的亲娘,毁我们整个姜家!”
旁边的姜母本就气急攻心,身体虚弱,听到这话。
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夫人!”
“娘!”
整个院子,瞬间乱作一团。
姜父抱着昏厥的妻子,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姜彤雪。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从今天起,你就死在这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来人,把门给我从外面锁死!”
与姜府的兵荒马乱不同,兵部尚书府的栖梧院,一派祥和。
姜蕊萱的“贤德”之名,在姜彤雪的“恶毒”衬托下,被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叶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被亲妹妹这么害,还能隐忍不发。”
“是啊,听说还时常派人送补品回娘家,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品行高洁!”
百姓们朴素的价值观里,黑与白,就是这么分明。
此刻,叶孤寒的书房里,他也听着下属的汇报。
“……大人,夫人如今在京中名声极好,人人都称赞她大度贤惠。”
叶孤寒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对姜彤雪的愚蠢感到极度厌恶,那个女人,除了惹麻烦,一无是处。
相比之下,姜蕊萱这个正妻,倒是越来越让他“省心”了。
能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还能在外面为他博得一个治家有方的好名声,这才是尚书夫人该有的样子。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姜蕊萱的“品行”感动了百姓。
他完全不知道,这场席卷全城的舆论风暴。
真正的执笔者,正是他眼中那个“安分守己”的妻子。
栖梧院。
翠浓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了进来。
“小姐,都打听清楚了,姜夫人被二小姐气得病倒,姜老爷己经下令,将二小姐的院子给锁死了。”
翠浓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快意。
姜蕊萱正临摹着一幅《寒雀图》,闻言,笔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流畅地落下。
“是该病一场了。”
她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把库房里那支品相最好的百年山参取出来。”
姜蕊萱放下笔,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亲自跑一趟姜府,就说我听闻母亲病重,心急如焚,特意送上补品,为母亲调养身子。”
翠浓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睛一亮。
“小姐,您这招太高了!”
这人参送过去,无论姜家收不收,传出去,都是大小姐一片孝心。
而那个被关起来的二小姐姜彤雪,就更是坐实了“不孝女”的罪名!
“去吧。”
姜蕊萱挥了挥手。
翠浓领命而去,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姜蕊萱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姜蕊萱并未去看那幅即将完成的《寒雀图》,而是坐回妆台前,看似随意地拨弄着一支珠钗。
窗外,一只灰雀落下,在枝头轻啄了三下。
这是影墟的暗号。
片刻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低着头,快步穿过庭院。
将一卷用蜂蜡密封的细小纸管,藏在了门口的盆栽土里。
随即匆匆离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未惊动任何人。
姜蕊萱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弯腰整理了一下盆栽的枝叶。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泥土,那支细小的纸管便己落入她的掌心。
回到屋内,关上房门,她捻开蜂蜡,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