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色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腐朽尘埃味道的空气刺得他肺部生疼。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瞳孔锐利得如同手术刀,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光芒。
“既然在时间之内无法对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就只能在‘时间之外’——去找缝隙。”
“去找那被绝对能力也无法完全抹除的……‘人性’的缝隙。”
灵梦微微一惊,看向他:“你是打算……”
“我没有力量,所以我只能赌。” 红白色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暗藏杀机的长廊阴影。
“赌她……在时间停止的绝对领域之中,仍然保留着某些……不能被完全冻结的细节。”
“赌她内心深处,那个名为‘十六夜咲夜’的人类女仆,还没有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
“比如……她手指在发动能力前,那微不可察的、属于人类习惯的颤动。”
“比如……她在时间夹缝中高速移动时,那因剧烈消耗而无法完美掩饰的、极其短暂的呼吸停顿。”
“比如……当她看到我们,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红魔馆时,那些深埋在时光尘埃之下、属于‘十六夜咲夜’的……记忆碎片所引发的情绪涟漪。”
就在红白色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嗒。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声音,在红白色的意识中响起。不,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感知的断层。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时间,第二次停摆。
世界瞬间褪色、凝固、定格。
飞舞的尘埃悬停在半空,如同凝固的星河。
远处摇曳的烛火定格在跃动的瞬间,火苗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灵梦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讶表情,如同最精美的浮雕,凝固在脸上。
一切声音、光影、气流……所有动态的存在,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绝对的死寂。绝对的静止。绝对的……囚笼。
红白色的身体如同被浇筑在水泥中,无法动弹分毫。他的思维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迟滞。
他“感觉”不到任何异常——没有声音的变化,没有光影的流转,甚至没有空气拂过皮肤的触感。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感知空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然而!
就在这绝对凝固、连意识都仿佛要冻结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警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那并非视觉或听觉的感知,而是来自他手腕上那枚“刑具”的疯狂示警!
手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岩浆喷发般的剧痛!那痛感不再是单纯的灼烧或针刺,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身都撕裂、抹除的恐怖力量!
紧接着!
一股冰冷、锋利、带着绝对杀意的“存在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凝固的时间,如同凭空出现般,骤然降临在他的胸前!
他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那股穿透一切防御、首指心脏的死亡寒意,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他想动!他想躲!他想喊!
但身体和思维,都被冻结在这名为“现在”的永恒琥珀之中,连一丝反抗的涟漪都无法掀起!
“噗嗤——!”
当那令人窒息的“空白”如同潮水般退去,当凝固的世界重新开始流动,当烛火的光芒重新跳跃,当空气重新涌入肺叶的瞬间——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
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入心脏般的剧痛!
毫无征兆地、猛烈地从红白色的胸前爆发开来!
“呃啊——!”
他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双脚离地,向后重重地摔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落簌簌灰尘。
殷红的、温热的鲜血,如同怒放的花朵,瞬间在他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处洇开、扩散,染红了他红白色的衣襟,滴滴答答地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红白色——!!!”
灵梦凝固的表情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怒火!她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红白色倒在血泊中,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而阵阵发黑。但他却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沾满血污的手,虚弱却异常坚定地挡在了扑过来的灵梦面前。
“别……管我……”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你……继续……!”
灵梦的动作猛地僵住,看着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冷静的脸,看着他胸前那不断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眼神剧烈地颤抖着,心疼、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红白色喘息着,嘴角努力地向上扯动,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显得格外惨烈和坚毅,“我……早就说了……你是主角……我是……挂件……”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空寂的长廊阴影,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执念的指令:
“现在……去!打乱……她的节奏……逼她……出招!”
灵梦看着他那双即使在剧痛和濒死边缘,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看着他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却依旧指向敌人的手。
所有的犹豫和恐惧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名为“保护”的怒火所取代。她狠狠咬住下唇,重重点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寒光!
“嗯!”
她猛地转身,红白巫女服无风自动,强大的灵力如同实质的白色火焰轰然爆发!符札如同受到感召般在她周身急速旋转、嗡鸣!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利刃,牢牢锁定了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隐藏着时间魔女的阴影!
“十六夜咲夜——!!!” 灵梦的怒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长廊中炸响,“给我滚出来——!!!”
而倒在血泊中的红白色,在灵梦转身迎敌的瞬间,身体便彻底脱力地软倒下去。
他一边忍受着胸前伤口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一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地捂住了右手腕上那枚依旧在灼烧、仿佛要将他神经彻底焚毁的手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不能动……也看不见……)
(但……她肯定……还是人类……!)
(她不是完美的“时间之神”……她是一个……被绝望和循环折磨得支离破碎……却依然在悲痛中挣扎的……十六夜咲夜!)
(我会……找出你的节拍……找出那被时间洪流冲刷……却始终未曾磨灭的人性微光……)
(就算……拼上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