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屏幕上,代表星澜心率的曲线,在经历了长达数十个小时的微弱起伏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向上跃动!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虽然幅度不大,但频率明显加快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微弱,而是带上了一丝……挣扎的、想要活下去的力量!
同时,星澜那一首紧闭的小嘴,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细若蚊呐、却清晰无比的哼唧!不再是痛苦无意识的呻吟,而是带着某种……生命本能苏醒的微弱抗议!
“星澜……”林溪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猛地扑到保育箱前,双手紧紧贴在冰冷的透明罩子上,脸几乎要贴上去,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星澜!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你听到了吗?星澜!”
她的呼唤,带着撕心裂肺的狂喜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悸动!那份DNA报告带来的冰冷证明,在这一刻鲜活的生命迹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不在乎什么沈家血脉的证明,她只在乎她的孩子,在乎那一声微弱的哼唧,在乎那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心跳!
沈聿修拿着报告纸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林溪扑在保育箱上那激动颤抖的背影,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呼唤,再看向屏幕上那确实变得活跃了一些的心率曲线……他眼中翻腾的狂喜慢慢沉淀下来,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汹涌的情绪取代——是震撼,是心疼,是巨大的庆幸,更是对林溪那份纯粹而强大的母性本能,一种近乎敬畏的动容。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报告纸,仿佛那份冰冷的证明己经失去了意义。他走到林溪身后,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强势靠近,而是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覆上她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肩膀。
林溪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或闪躲。她沉浸在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中,星澜那一声微弱的哼唧和加快的心跳,像一束光,穿透了她心中厚重的冰层,带来了久违的、带着泪水的暖意。沈聿修掌心传来的温热和那份无声的支持,在这一刻,没有带来压迫,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却暂时可以依靠的礁石。
“他挺过来了……”沈聿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历经劫难后的疲惫和巨大的欣慰,他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星澜身上,“我们的儿子……很坚强。”
“嗯……”林溪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用力地点着头,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在了支撑自己贴着保育箱的身体上。
陈默站在一旁,看着保育箱里小生命初现的生机,再看着眼前这对终于因为孩子而暂时卸下尖刺、无声依靠的父母,这位素来沉稳的助理,眼中也悄然泛起一丝。他悄悄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劫后余生的三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保育箱里,星澜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极其轻微地起伏着,那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律动,如同黑暗隧道尽头终于透出的光。
沈聿修的手依旧轻轻覆在林溪颤抖的肩膀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那无法抑制的泪水。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与她一同守护着保育箱里那个共同的血脉。
风暴暂时退去,巨浪在礁石边碎成微沫。
恨意依旧深埋,伤痕依然累累。
但这一刻,在新生与死寂的边界线上,在血脉无声的呼唤中,两个被命运反复撕扯的灵魂,终于因为一个脆弱生命的顽强抗争,找到了暂时休憩的港湾。
为了星澜。
或许,也为了那在绝望废墟中,悄然探出第一抹微光的……名为“未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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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医院顶层的病房,空气里消毒水的冷冽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暖意的寂静取代。恒温保育箱如同一个微型的生命堡垒,星澜沉睡其中,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虽然依旧带着早产儿的孱弱,但那份持续而平稳的生命律动,像无声的乐章,驱散了连日来的死亡阴影。
林溪依旧守在箱旁,但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些许。她侧身坐在特制的软椅里,膝盖上摊开着那个深蓝色的旧笔记本。低烧己经退去,身体深处伤口的钝痛犹在,但精神上的巨大疲惫被星澜稳定下来的生命迹象冲淡了些许。她的指尖握着笔,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久久未落。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沈聿修坐在稍远些的沙发里,面前的移动办公桌上摊着几份文件,电脑屏幕亮着,但他并未处理。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林溪身上,看着她专注却迟迟无法落笔的侧影,看着她偶尔抬头凝视星澜时眼中流露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那份专注和沉静,比星澜的心跳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陈默无声地推门进来,带来午餐和一份密封的、印着沈家老宅火漆印的信函。他先是对林溪微微颔首,然后将信函递给沈聿修,声音压得很低:“沈总,老宅送来的。管家说,老爷子亲笔。”
沈聿修的目光从林溪身上收回,落在信函上,眼神瞬间变得幽深锐利。他接过,并未立刻拆开,修长的手指着那枚冰冷的火漆印。他预感到这封信的内容,绝不会是和解。
林溪的目光也被那封信吸引,她抬起头,看向沈聿修。她的眼神平静,没有好奇,没有担忧,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沈家的纷争,于她而言,远不如笔记本上一个卡壳的情节重要。
沈聿修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是沈鸿儒苍劲却带着一丝力不从心的笔迹。内容极其简短,甚至没有抬头:
【聿修:】
【星澜既安,沈家血脉不容有失。】
【然其母心性难测,背景不清,不堪为沈氏未来主母,亦不堪教养沈氏嫡系血脉。】
【予你两条路:】
【一、去母留子。星澜由老宅抚养,林溪需签放弃监护权协议,永不再见。沈氏保其一生富贵无忧。】
【二、携子去母。你执掌沈氏之心己昭然,然根基未稳。若执意留此女,即视为放弃沈氏继承权。沈氏将另择贤能。星澜,亦不可留于你身侧。】
【三日期限。】
【勿谓言之不预。】
信笺末端,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冰冷的、代表着沈家最高权威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