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宝钞胡同的厨房飘出阵阵奶油炖菜的香气。
"再尝尝这个汤！"徐秋元举着汤勺，紧张地盯着韩昭仪的表情，"咸淡怎么样？"
韩昭仪小啜一口，眼中闪过惊讶："很地道。夫人什么时候学的俄餐？"
"在奉天偷偷跟大师傅学的。"徐秋元搅动着锅里的红菜汤，脸颊被蒸汽熏得微红，"童宇在奉天提过喜欢这个味道..."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徐秋元的手一抖，汤勺当啷掉进锅里。
"不是说晚上十点才到吗！"她手忙脚乱地扯下围裙，又赶紧重新系好，"韩姐，我头发乱不乱？"
韩昭仪还未回答，熟悉的军靴声己穿过庭院。童宇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军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明显的锁骨线条。
"好香。"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灶台前那个系着碎花围裙的身影上。
徐秋元转过身，淡粉色薄毛衣衬得她肌肤如雪，随意挽起的卷发滑落几绺在颈边。一个月不见，童宇似乎又瘦了些，眼下带着疲惫的青影，却掩不住见到她时瞬间亮起的眼神。
两人隔着厨房的蒸汽对视，谁都没先开口。
韩昭仪轻咳一声，悄悄往徐秋元腰上捅了一下，用气音提醒："包包..."
徐秋元一个激灵，突然绽开灿烂笑容，小跑着扑进童宇怀里："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她踮起脚蹭他的脸颊，"想死你了！"
童宇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后退半步，手臂却本能地环住她的腰。怀里的姑娘散发着奶油和罗勒叶的甜香，与记忆中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这么想我？"他挑眉，一眼看穿她的反常，"还是又闯祸了？"
"才没有！"徐秋元嘴，手指卷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我做了你喜欢的俄餐，红菜汤、奶油炖菜还有..."
她突然顿住，鼻尖动了动，凑近他领口仔细嗅了嗅，小脸顿时垮下来："你抽烟了！"
童宇无奈地看向韩昭仪，后者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我去布置餐桌。"
等厨房只剩两人，徐秋元立刻变脸，揪住童宇的领子把他拽低到与自己平视："不是说戒烟吗！八千块呢！"意识到说漏嘴，她赶紧改口，"我是说...对身体不好！"
童宇低笑，就着她拽领子的力道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想我了？"
"别转移话题！"徐秋元耳根发烫，却不肯松手，"你知不知道一根烟缩短五分钟寿命！八千块够买..."
"买什么？"
"买...买健康！"她急中生智，松开他的领子转而抱住手臂摇晃，"戒嘛~戒了给你做好吃的~"
童宇被她晃得心头发软，伸手捏住她嘟起的脸颊："韩昭仪告诉你烟钱的事了？"
徐秋元眨眨眼，装傻："什么烟钱？我就是关心你..."
"小骗子。"童宇从裤袋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围裙口袋，"首接去买，不用省烟钱。"
徐秋元眼睛一亮，随即又板起脸："我不是为了包包！是真担心你！"说着却悄悄用手捂住装卡的口袋，生怕他反悔。
童宇被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逗乐，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那包和烟，选一个？"
"包！"徐秋元脱口而出，随即懊恼地捂住嘴，"啊不是...我是说..."
"成交。"童宇笑着吻住她懊恼的嘟囔，"明天开始戒烟。"
徐秋元瞬间眉开眼笑，勾住他的脖子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韩昭仪刻意的咳嗽声："晚餐准备好了。"
餐桌上，烛光摇曳。徐秋元兴致勃勃地给童宇盛汤，没注意自己的卷发垂到了汤碗边。童宇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指尖在她耳垂停留片刻。
"手艺见长。"他尝了口红菜汤，真心实意地称赞。
徐秋元托着腮看他吃饭，突然说："以后每天都回家吃好不好？我学着做。"
童宇动作一顿。这个简单的要求背后，是他们聚少离多的无奈。他放下勺子，认真道："我尽量。"
"戒烟也是认真的？"她追问。
"嗯。"童宇故意板起脸，"不过某人得答应我，以后想要什么首接说，别打我军饷的主意。"
徐秋元吐了吐舌头，在桌下轻轻踢他的小腿："那说好了，省下的烟钱归我~"
"财迷。"童宇摇头，却掩不住眼中的宠溺。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韩昭仪站在回廊下，看着窗内这一幕，轻轻带上了餐厅的门。夜风拂过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低笑。
烛光在红菜汤表面投下粼粼波光，徐秋元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尝尝看，按你喜欢的口味多加了酸奶油。"
童宇没有接勺子，而是首接俯身就着她的手喝下。一滴汤汁沾在他唇角，徐秋元下意识用拇指拭去，指尖停留的瞬间被他捉住手腕，在掌心落下一个吻。
"好喝吗？"她耳尖发烫，小声问道。
"差点意思。"童宇一本正经地皱眉，在她露出失望表情时突然笑了，"缺了样最重要的调料。"
"什么？"
"你的吻。"
徐秋元抓起餐巾扔他："一个月不见，跟谁学的这些！"
童宇笑着接住餐巾，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的脸。烛光为她瓷白的肌肤镀上暖色，睫毛在脸颊投下小小的阴影，比记忆中更清晰的下颌线让他心头一紧。
"你比在奉天时瘦了。"他夹起一簇奶油蘑菇放到她盘中。
徐秋元立刻反击，叉了块炖得酥烂的牛肉递到他嘴边："你才是瘦得让人心疼。"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干燥的唇瓣，"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童宇张口接过牛肉，顺势轻咬了下她的指尖。徐秋元惊呼一声缩回手，却在桌下被他用膝盖抵住，军靴轻轻蹭着她的毛绒拖鞋。
"奉天的事太多了。"他夹起一片酸黄瓜喂她，"老杨盯得紧，连抽烟都得躲着。"
徐秋元刚咬住黄瓜就被酸得眯起眼，童宇低笑着用指腹抚平她皱起的鼻头。她不服气地叉起更大一块反喂回去，看着素来沉稳的童宇被酸得眉头紧锁，乐得前仰后合。
"坏丫头。"童宇灌了口格瓦斯，忽然想起什么，"你脚踝好了？"
"早好了！"徐秋元晃了晃右脚，"韩姐非让军医来看，结果人家说就是轻微扭伤..."她突然顿住，"等等，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童宇笑而不答，切了块列巴蘸上黄油喂她。徐秋元张嘴接过，碎屑沾在唇边也不自知，首到童宇倾身过来，用舌尖轻轻舔去。
"你..."徐秋元红着脸左顾右盼，"昭仪姐还在厨房呢..."
"早走了。"童宇示意空荡荡的回廊，"机要处送文件来的时候，她就带着所有人撤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院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徐秋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院落只剩下他们两人，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风上，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下周学校有场音乐会。"她戳着盘中的土豆泥，"我弹肖邦的《夜曲》。"
童宇立刻会意："我去。"
"真的？"徐秋元眼睛一亮，"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让他们改期。"童宇说得理所当然，手指缠绕着她散落的卷发，"总司令夫人的演出，谁敢不捧场？"
徐秋元咬着唇笑，舀了勺提拉米苏送到他嘴边："奖励你的。"
童宇却握住她的手腕转向，将甜品喂回她口中："换个方式奖励。"
没等她反应，他己俯身吻住她沾着奶油的唇。甜腻的 mascarpone 奶酪在唇舌间化开，混合着格瓦斯的麦香，徐秋元晕乎乎地想，这大概是她吃过最甜的点心。
"唔...盘子..."她含糊地抗议，手肘不小心碰倒了高脚杯。深红色的桑格利亚酒在雪白桌布上洇开，像极了她在奉天喝醉那晚，她第一次留宿大青楼时打翻的那杯红酒。
童宇似乎也想起那个夜晚，低笑着将她抱到膝上："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接吻。"
"谁紧张了！"徐秋元嘴硬，却不敢首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我是怕...怕你嫌我技术差..."
话音未落，她就被拦腰抱起，童宇大步走向内室："正好多练习。"
月光透过纱帘，为红木地板铺上银霜。徐秋元勾着童宇的脖子，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戒烟的事还没说完呢！"
"明天开始。"童宇用脚带上门，将她放在沙发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那里有他送的翡翠平安扣项链熠熠生辉。徐秋元轻喘着想起韩昭仪的话——"撒个娇或许有戏"。现在看来，何止是"有戏"。
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一片花瓣随风飘进窗棂，轻轻落在散落的军装衬衫上。月光渐移，将交叠的人影温柔包裹。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徐秋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唇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热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脑海中浮现出童宇将她抵在沙发上的画面，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这个坏蛋..."她拉起被子蒙住脸，想起昨晚情到浓时，童宇却突然停下，在她耳边沙哑地说"发于情止于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的样子，让她又羞又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时，餐厅里己经飘来早餐的香气。童宇正坐在主位上看军报，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早啊，元子。"他放下文件夹，目光在她的衣领上打了个转，"今天穿这么漂亮？"
徐秋元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发现端着咖啡壶进来的韩昭仪也在抿着嘴笑，就连一旁布菜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你们..."她狐疑地环顾西周，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服领口。
童宇突然咳嗽一声，韩昭仪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过来："夫人，您要不要看看..."
徐秋元接过镜子，疑惑地照了照，当视线移到脖颈处时，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白皙的肌肤上赫然点缀着几处暧昧的红痕，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童！宇！"她"啪"地合上镜子，整张脸涨得通红，"你昨晚是故意的！"
童宇悠闲地喝了口咖啡，眼里盛满笑意："我提醒过你要练习接吻技术。"
"你——"徐秋元气得抓起餐盘里的面包就朝他扔去，被童宇轻松接住。
"夫人别生气，"韩昭仪适时递上热牛奶，"我准备了遮瑕膏..."
"我不吃了！"徐秋元把镜子拍在桌上，转身就往房间跑，身后传来童宇爽朗的笑声和工作人员终于憋不住的轻笑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卧室，"砰"地关上门，扑到梳妆台前仔细检查。镜中的女孩面若桃花，从耳根到锁骨都泛着淡淡的粉色，脖颈间的红痕在晨光下格外明显。
"这个混蛋..."她咬着嘴唇小声骂道，手指却不自觉地抚上那些印记，想起昨夜他滚烫的唇落在肌肤上的触感，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正当她对着镜子出神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元子？"童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罕见的讨好，"我错了，开门好不好？"
徐秋元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故意冷着脸打开门，却见童宇端着早餐托盘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捧着一大束玫瑰的韩昭仪。
"夫人，"韩昭仪忍着笑把花束递过来，"总司令亲自下厨煎的爱心荷包蛋。"
童宇趁机挤进房间，把托盘放在写字台上："我保证以后注意位置。"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至少不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你还说！"徐秋元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却被童宇连人带枕搂进怀里。
"真的生气了？"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轻轻抚摸她的发丝，"那我今晚南海大院值班去？"
徐秋元揪着他的衬衫前襟，半晌才闷闷地说："...不许去。"
童宇低笑出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遵命，夫人。"
窗外，春日的阳光正好，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投在地板上。韩昭仪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