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中旬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徐秋元己经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童宇——他难得没有凌晨出门，昨晚批阅文件到深夜。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新消息：【徐小姐，感谢您接受华夏少年儿童基金会的邀请，今日上午十点北郊儿童救助中心演出，期待您的到来。】
徐秋元嘴角微微上扬。三天前接到这个邀请时，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说，那里收留的都是在内战或其他灾难中失去亲人的孤儿，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不过十五岁。
"这么早？"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童宇不知何时醒了，手臂一伸将她捞回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磨蹭。
"吵醒你了？"徐秋元转身，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我今天要去儿童救助中心演出，得早点准备。"
童宇睁开眼，眸中睡意渐渐散去："哪个救助中心？"
"北郊那个，华夏基金会下属的。"徐秋元爬起来开始梳头，"小甜也去，她说要教孩子们画画。"
童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掀开被子起身："我让厨房准备些点心，你带过去。"
一小时后，徐秋元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不决。她不想穿得太正式让孩子们有距离感，又希望能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印象。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搭配白色平底鞋，头发扎成清爽的马尾。
"夫人，车准备好了。"韩昭仪在门外轻声说，"何小姐己经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您。"
徐秋元拎起琴谱包出门，看见何小甜难得穿得素净——白色T恤配长裙，头发扎成丸子头，正指挥人往车上搬东西。
"这什么？"徐秋元指着那几个大纸箱。
"画具和玩具。"何小甜拍拍箱子，"昨晚让我爸赞助的，全是进口货。"
童宇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带上这个。"
徐秋元打开一看，是厚厚一叠崭新的钞票，少说有十万。
"这..."
"以你个人名义捐的。"童宇帮她理了理衣领，"别说是我给的。"
徐秋元鼻子一酸，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谢谢...老公。"
"去吧。"童宇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我去接你。"
车子驶出二环，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繁华都市变成开阔的田野。何小甜一反常态地安静，手指不停绞着衣角。
"紧张？"徐秋元问。
何小甜摇摇头："就是...没接触过这种孩子。他们真的都...没有父母吗？"
徐秋元握住她的手："一会见到他们，别提这个。"
救助中心比想象中整洁——一栋三层小楼，外墙刷成淡黄色，院子里有简易的滑梯和秋千。十几个孩子正在草坪上玩耍，看到车子进来，齐刷刷地停下动作。
"来了来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尖叫，"真的是电视上那个弹钢琴的姐姐！"
徐秋元刚下车，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他们衣着朴素但干净，小脸晒得黑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兴奋。
"姐姐你好漂亮！"
"姐姐真的会弹钢琴吗？"
"姐姐能不能教我？"
七嘴八舌的提问让徐秋元应接不暇。她蹲下身，平视着这些孩子："今天我们一起来玩音乐好不好？"
一个没有双臂的小女孩用脚趾夹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姐姐，我可以用脚弹琴吗？"
徐秋元心头一颤，强忍住眼泪："当然可以，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星星！"女孩笑得灿烂，"因为妈妈说我是她的小星星！"
何小甜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救助中心的李主任走过来介绍："小星星的父母在首奉大战中丧命了，她因为爆炸伤失去了双臂...但她是我们这里最乐观的孩子。"
参观宿舍时，徐秋元被墙上的画作吸引——色彩斑斓的太阳、房子、花朵，虽然笔触稚嫩，却充满生命力。
"这些都是孩子们画的。"李主任骄傲地说，"每周都有美术老师来教他们。"
何小甜突然开口："今天我来教。"
她打开带来的画具箱，五颜六色的颜料和画笔引得孩子们惊呼连连。徐秋元惊讶地看着何小甜——平时连自己袜子都懒得洗的大小姐，此刻正耐心地帮孩子们系围裙，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元宝，你带其他孩子去玩吧。"何小甜头也不抬地说，"这里交给我。"
徐秋元带着剩下的孩子们来到院子，玩起了捉迷藏。小星星灵活地用脚爬梯子、钻草丛，笑声清脆如铃铛。徐秋元假装找不到她，逗得其他孩子哈哈大笑。
"姐姐笨笨！小星星就在你后面呀！"
午饭后，演出正式开始。救助中心的小礼堂里坐满了孩子和工作人员，连厨房阿姨都来了。徐秋元坐在那架老旧的立式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琴键。
"今天的第一首曲子，送给小星星。"她微笑着说，"《小星星变奏曲》。"
简单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徐秋元看见台下的小星星睁大了眼睛，随即开心地摇晃起来，用脚打着拍子。其他孩子也跟着哼唱，童声清澈动人。
弹到一半，徐秋元突然即兴变奏，加入了欢快的节奏。孩子们惊喜地尖叫，有几个甚至站起来跳舞。何小甜坐在第一排，举着手机录像，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
接下来是《兰花草》，徐秋元特意放慢节奏，让旋律如溪水般潺潺流动。她看到角落里一个始终沉默的男孩悄悄跟着哼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演奏结束时，掌声如雷。孩子们冲上台拥抱徐秋元，小星星用脸颊蹭她的手："姐姐，我长大后也要像你一样！"
徐秋元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蹲下抱住小星星："你一定会比姐姐更棒。"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何小甜突然拉住李主任："你们这里每个月开销多少？"
李主任愣了一下："大概...八九万吧。"
"从下个月开始，我每月捐十万。"何小甜干脆地说，"专门用于孩子们的艺术教育。"
徐秋元震惊地拽她袖子："小甜！你别冲动！"
何小甜己经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爸，我要给儿童救助中心捐款...对，就是那个...每月十万...什么？太少？"
她捂住话筒，对徐秋元眨眨眼："我爸说十万太少了。"
电话那头，何志军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们集团每年固定捐两百万吧，就当专项基金。你问问李主任还有什么其他需求..."
李主任呆若木鸡，手中的登记本啪嗒掉在地上。
回程的车上，何小甜一首望着窗外。徐秋元轻声问："怎么突然想到捐款？"
"那个小星星..."何小甜声音哽咽，"她用脚画画的样子，让我想起舅舅说的，这次内战，奉系的所有高层都是责任人，首奉大战让多少人丧失了亲人，家园以及生命，舅舅说他也是罪人之一。"
徐秋元握住她的手。两人沉默着，心中却同样波澜起伏。
黄昏时分，车子驶回宝钞胡同。童宇站在门口等她们，肩头落满晚霞。
"怎么样？"他迎上来问。
徐秋元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童宇...我们以后常去看那些孩子好不好？"
童宇抚摸着她的长发，看向何小甜。外甥女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只是红着眼睛点点头。
"好。"他简单而坚定地承诺，将两个姑娘揽进怀中，"我们一起去。"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为一处。徐秋元想起小星星闪亮的眼睛，想起那些残缺却依然美丽的画作，想起孩子们纯真的笑声...
她突然明白，这世上最动人的音乐，永远来自那些历经苦难却依然歌唱的心灵。而她和何小甜今天收获的，远比给予的要多得多。
徐秋元晚上躺在床上时回想着何小甜的那句话："舅舅说，这次内战他也是罪人之一...''
随后看着躺在身边的童宇，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熟睡的脸庞："你受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