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到处都是血。
般若的指尖在发抖，镜片上溅了血珠，视野一片猩红。怀里的人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粉色的长发被血黏连成绺，猫耳朵无力地耷拉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破碎的气音。
“兰娅……”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压住她腹部的伤口，可温热的血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他向来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
兰娅的睫毛颤了颤，紫藤色的眸子费力地聚焦在他脸上。她的嘴角微微，像是想笑，可唇边溢出的却是更多的血。
“般若……”她轻轻唤他，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爱你……”
——
世界在那一瞬间寂静无声。
般若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闭嘴。”他猛地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留着这些话，等你好起来再说！”
可兰娅却摇了摇头，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
“好好……活下去……”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却温柔得让人心碎，“照顾好……自己……”
“兰娅！”般若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我不准你——”
“不用……”她轻轻打断他，最后的力气化作一个微弱的微笑，“……记得我。”
——
她的手指倏地垂落。
猫耳朵软软地贴在了发间，尾巴也终于不再因疼痛而痉挛，安静地蜷在他的臂弯里，像是睡着了。
般若僵在原地。
雨水混着血水从屋檐滴落，砸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
“兰娅·卡琳。”
他缓缓低头，贴在她冰凉的耳边，一字一句，像是要把每个字刻进她的灵魂里——
“你休想。”
“我会记得你——记得你爱吃的草莓蛋糕，记得你生气时炸毛的尾巴，记得你每次任务回来身上沾的血腥气……”
他的手指抚过她苍白的唇，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我会活得很好——好到让你后悔丢下我。”
“所以……”他抱起她逐渐冰冷的身体，金丝眼镜下的眸光晦暗如深渊，“别想就这么算了。”
雨越下越大。
而般若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雨幕深处。
——第一缕光，是疼。
兰娅的睫毛颤了颤，意识像是从深海缓慢浮起，耳边传来模糊的声响。
“滴答、滴答……”
是钟表的声音。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朦胧的白，刺得她眼眶发酸。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沙砾，连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我还活着？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
“嗬……”她微弱地喘了口气，喉咙里溢出嘶哑的气音。
——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攥住。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兰娅吃痛地皱眉，视线终于聚焦——
般若的脸近在咫尺。
他瘦了许多，轮廓锋利得像是刀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她，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他的唇在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兰娅？”
兰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般若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带着轻微的颤抖。
“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近乎哽咽，“你敢再睡一个月试试？”
兰娅的睫毛颤了颤，眼眶突然红了。
她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鲜血、雨水，还有他近乎崩溃的眼神。
……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却还是在这里。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那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是他一首没换过衣服。
般若猛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的掌心滚烫，呼吸粗重，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你让我好好活着？”他冷笑，眼底却泛着红，“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
兰娅的指尖轻轻蜷缩，蹭了蹭他的脸颊。
……对不起。
般若深吸一口气，突然俯身，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不是吻，是撕咬，带着血腥气的惩罚，像是要把这一个月的不安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兰娅疼得闷哼，却没有躲。
首到她快要喘不过气，般若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凌乱。
“再敢说‘不用记得我’……”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意，“我就把你锁在床上，让你一辈子都别想下地。”
兰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微微张口，用尽力气，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草莓……蛋糕……”
般若僵住了。
下一秒，他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奈。
“刚醒就惦记这个？”
兰娅的尾巴虚弱地晃了晃，耳朵也微微竖起——这是她表达“想要”的方式。
般若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她，起身走向门口。
“等着。”他头也不回，声音却软了下来，“……我去给你拿。”
房门关上的瞬间，兰娅的嘴角微微。
……笨蛋夫君。
她缓缓闭上眼，听着窗外隐约的鸟鸣，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