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灶间的灯便亮了。我系着那条洗得发白却依旧干净的围裙,身影在氤氲的蒸汽和微熹的晨光中忙碌。紫砂炖盅里,是浸泡了一夜的红豆、红皮花生,此刻正与红枣、枸杞、一小块古法红糖在文火的舔舐下,咕嘟着温润的甜香——那是给苏桃晨起的“五红汤”基底。旁边的小砂锅里,晶莹的小米和暗红的血糯米翻滚着,几颗去核红枣点缀其间,渐渐熬出稠厚的米油。蒸笼里,山药去皮切段,与几枚的荔浦芋头一同蒸着,准备稍后捣成泥,混合红枣碎,做成软糯的山药红枣糕。
苏桃醒来时,总能第一时间闻到空气中弥漫的、令人安心的食物暖香。她走到灶间门口,便看见我正背对着她,在案板前专注地处理着什么。我微微弓着背,肩胛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坚实。我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小刀,正极其耐心地将一颗颗的核桃仁从坚硬的壳中完整地剥离出来,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娇嫩的茶芽。旁边的小碟子里,己经堆满了金黄油亮的核桃仁,散发着坚果特有的醇厚香气。另一只小碟里,是炒熟后喷香的黑芝麻。我打算将它们细细研磨,调上少许蜂蜜,给苏桃做成便携的核桃芝麻能量球。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我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和侧脸上那全神贯注的神情。那神情,与我当年在茶锅前屏息凝神、感受火候与茶叶微妙变化时,如出一辙。只是此刻,那专注的对象,从青翠的茶叶,变成了滋养妻子和孩子的五谷杂粮、干鲜果脯。**灶台如茶台,食材似茶青。** 火候的掌控、食材的配伍、滋味的调和,皆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修行与守护。
“醒了?”我似有所觉,回头看见苏桃,脸上立刻漾开温和的笑意,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尽,“五红汤温在灶上,小米粥也好了,快趁热喝。核桃芝麻糊在石臼里,我这就捣。”我放下小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去拿石杵。
“阿深,”苏桃心头一热,走过去,拿起灶台上温热的青花瓷碗,里面是深红透亮、散发着枣香与豆香的五红汤,“我自己来。你……别太累。”
“不累。”我执起沉重的石杵,开始耐心地研磨石臼里混合好的核桃与芝麻。沉稳有力的研磨声在清晨的灶间有节奏地响起,醇厚的香气愈发浓郁地弥漫开来。“看着你脸色一天天好起来,看着念苏在里面踢得越来越有劲,”我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满足,“这点事,算什么。”
午后,我会提着我那只特制的多层竹编食盒来到书房。食盒打开,如同开启一个微型的、充满爱意的珍馐世界:
* 最上层,青瓷小碟里是几块刚蒸好、尚有余温的山药红枣糕,糕体细腻软糯,嵌着暗红的枣肉碎,淋着一点点清亮的野桂花蜜。
* 中层,白瓷小碗里是冰镇好的自制无糖老酸奶,浓稠得能立住勺子,上面撒着林深亲手烤香后碾碎的混合坚果碎(核桃、杏仁、南瓜籽)。
* 底层,一只小巧的竹节罐里,是油润的红枣,每一颗都被他细心剖开,嵌入了一整粒完整的、去了涩衣的核桃仁——**枣嵌桃仁,取“早(枣)合(核)心意”之喻。**
* 旁边,还有一只小小的青釉茶壶,壶嘴正袅袅溢出清雅的香气。壶中是我按季节和时辰精心调配的养生茶饮——有时是几片黄芪、几粒红枣、一小撮枸杞煮成的补气茶;有时是几朵杭白菊、几粒宁夏枸杞、一小片新会陈皮泡的润燥清肝茶;有时则是几粒的桂圆干、几片当归须熬煮的温润安神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