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燃烧!腐朽!
陈默的意识在滚沸的泥沼深处沉浮挣扎。花婆那只枯槁药爪拍入体内的瞬间,仿佛引爆了一颗由无数毒根药渣凝炼而成的腐骨蚀髓弹!狂暴的药力洪流如亿万根浸透砒霜蜜蜡的铁蒺藜在血脉中爆开,与左臂诅咒烙印处被强行激发的蛟煞阴毒绞杀冲撞!每一寸筋骨都在呻吟扭曲,脏腑如同被投入硫磺烟瘴的熔炉,血肉在药毒相激中沸腾、枯化!
“呃——!!” 无法抑制、不成调的痛苦嘶嚎被粘稠的药气糊死在喉管深处!他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虾,在花婆那只覆盖着漆黑粘液、冰冷如铁箍的枯爪钳制下疯狂抽搐挣扎!脊背紧抵冰冷岩石,每一次蹬踏摩擦都刮掉大片沾染着污血药渍的皮屑!
花婆那张布满药油沟壑的老脸凑得极近,浑浊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解剖待死奇物般的兴奋精光!腥臭的药气随着她粗重的喘息喷在陈默脸上。
“撑住!小虫子!撑……!” 嘶哑的声音带着亢奋的催促,那只鬼爪掐着陈默脖颈的力道又重三分,黑长的指甲几乎嵌进皮肉,“老婆子得看清……药毒煞气冲撞是啥滋味……怎么个烂法!”
意识在炸裂的痛楚与窒息感中沉沦又被强行拽回!
嗡——!
就在濒临彻底崩解的刹那!一首被陈默死攥在左手掌心、浸泡在冷汗与血污中的那方八角微尘石盘猛地震颤!盘心那道琉璃色的裂痕边缘,先前沁出的浑浊玄黄之气骤然流转!一股如同大地将倾、万星归尘般的厚重死寂意志悍然爆发,顺着手臂猛地灌入识海!
归墟末法意!
这股源于太古沉沦的意志如此磅礴而冰冷,竟在瞬间如同无形的大地之锚,狠狠砸入他濒临溃散的神魂深渊!强行定住了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蛰龙”意念核心!将其死死压在涌泉穴底最不可撼动的“固”字节点之上!
剧痛未消,但神魂被蛮横地拉回了一丝清醒!如同从狂躁疯兽爪牙下勉强保住了灵核!
几乎同时!
他那以神魂剧痛为代价强记下的、左臂蛟煞诅咒搏动流转的诡异韵律图,以及花婆药爪拍落刹那数个驳杂药力冲撞的关键节点碎片,如同被投入烘炉的炭火,在这蛮横的归墟意志镇压之下,非但没有湮灭,反而在无比清晰的痛感中被淬炼得如同烙印!
记!记!记!
刻骨铭心的记!
蛟煞诅咒搏动扭曲的每一个节点转换!
药毒煞气在经脉中冲炸沸腾的每一次力量对冲爆点!
身体的每一处撕裂与灼烧都成了感知那些狂暴能量流转最真实的坐标!他以超越极限的忍耐力,将这种痛苦本身化作最精确的刻刀,将那些狂暴混乱又暗含某种原始本能的能量轨迹强行压入记忆熔炉!
这不是修炼!
这是酷刑中的测绘!
是以躯体为战场,以意志为工具,暴力测绘天敌的獠牙结构与撕裂路径!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焦糊内脏碎块的黑紫污血喷溅出来!浇在花婆掐住他脖颈的手腕上!她毫不在意,反而伸出那暗红的粘腻长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贪婪舔舐了一下溅到手臂上的血渣!
“好!好味道!这腌入味的毒血!快!再快点!让老婆子瞧瞧这鬼煞是把你煮熟了还是烧烂了!” 她眼中精光大盛,手上力道更狠!污浊的药气疯狂注入!
嗡!!!
左臂上,那三枚被花婆激发的诅咒烙印猛地剧颤!碧绿光壳如同遭受重击的琉璃,表面蛛网般迅速蔓延开细密的裂纹!其中涌动的墨绿蛟煞邪光如同被注入滚油的毒蛇,猛地膨胀翻涌!几欲破壳而出!光壳上那些扭曲搏动的污秽脉络色泽骤然加深,带着恶毒吸力,疯狂地撕扯着陈默残存的生命精元!
“够了!”
秦霜冰冷的喝声如同霜寂剑出鞘的清鸣!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寒霜剑气毫无征兆地凭空凝成,带着净化万秽的决绝意志,精准地拦在花婆那只持续灌注药气的枯爪与陈默脖颈之间!剑气边缘氤氲的冰蓝光晕无声扩散,将花婆喷涌的污浊药气强行冻结、驱散!
“花婆!试药不是熬药渣!” 秦霜的身影鬼魅般插在两人之间,修长挺拔的背影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霜寂长剑虽未完全出鞘,剑柄末端己然氤氲出冻结空气的细微冰晶环流。他看着陈默那己经非人的惨状,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左臂那濒临破碎的诅咒光壳,又掠过旁边陶盆中那株瓣光急剧黯淡的青玉七叶花,声音冰冷含怒:“再灌下去!这粒灰尘死了事小!三十年蕴出的‘窍引’枯竭在你手里……你自己去枯叟的‘朽木窟’交代!”
花婆那只枯爪被剑气冰寒所阻,不得不缩回袖中。她脸上交织着被打断“欣赏”的暴躁怨毒与秦霜威胁带来的强烈忌惮,浑浊的三角眼凶狠地剜了几乎失去意识的陈默一眼,又极度不满地扫过那株光芒渐趋黯淡的七叶花。
“哼!霜哥儿你是不知道这些污秽根子的难缠!不用猛药激一激它核心深处的邪性,怎么辨明根由,给你这心肝宝贝清掉煞毒?!” 她嘶哑地反驳着,口水西溅,又伸舌舔了下干瘪的紫唇,眼中贪婪未消,“再说……这小子……咦?有古怪!他这体内的‘根子’……好像……有点说不清的味道……刚才那股子差点连老婆子都吸进去的……死寂气是啥?”
秦霜闻言,冷漠的眸子猛地转向瘫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陈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寒光。方才石盘爆发的太古归墟之意虽然狂暴混乱,他也感知到了!这绝非一个残废凡人能掌控的力量!
“……残尘盘……归墟末法……”秦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只嘴唇微动,却被花婆浑浊的耳朵敏锐捕捉!
“残……残尘盘?!归墟?!那老不死压箱底的鬼东西怎么在这?!”花婆的尖叫如同夜枭啼哭,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眼中瞬间爆发出混合着极致贪婪与刻骨恐惧的剧烈颤抖!她如同饿狼见到的金山,又像羔羊撞见猛虎的血盆大口,猛地向前探出半个身子,枯爪下意识地伸向陈默紧攥石盘的左手!
“滚!”秦霜冰冷的低叱如同带着寒冰符咒!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剑气寒意轰然荡开,将他与陈默周边数尺隔绝!花婆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在眉心,猛地一个哆嗦缩回了手!
“残……尘……盘……残尘……”花婆如同着了魔,口中无意识地反复低喃着这石盘的名字,布满药油沟壑的老脸上肌肉痉挛般抽搐,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住那块被陈默攥在血污中的石盘,贪婪与恐惧剧烈交战。她又狠狠剜了一眼陶盆里那株因失去持续梳理而迅速黯淡萎靡的青玉七叶花,枯瘪的嘴唇扭曲着,终于发出一声充满怨毒和肉痛的嘶吼:
“死马当活马医!跟老婆子来!”
她猛地回身,枯爪一探!并非抓向陈默或石盘,而是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五根沾满污血药渍的黑长指甲扣住了那盛装青玉七叶花的三足陶盆!
“把这祸根玩意儿一并带上!扔进我那口‘八难活尸鼎’!毒药熬不死你……老婆子就不信还炖不化你这粒污糟灰!” 她恶狠狠地嘶叫着,枯爪提着陶盆,转身撞开秦霜的剑气隔膜,大步流星向洞窟更深处那被更浓重青辉笼罩、散逸着滚滚诡异热浪的区域冲去!
秦霜面寒如铁,看着花婆疯狂冲向石洞深处。霜寂剑微微嗡鸣,似乎要拦截,最终却又归于死寂。他目光转向地上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烂泥般的陈默,那双点漆般锐利的眸子深处冰封如故,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意义难明的波动。
他不再言语,右手虚抬。
呼!
一股冰冷但极其轻柔的霜气凝成一朵碗口大小的冰莲,旋转着飞至陈默身下,将他残破不堪的躯体稳稳托起。冰莲散发出纯净的寒气,勉强封冻住部分持续恶化的伤势,如同将一块濒临散架的朽木暂时冻入寒窖。
石洞深处,青绿光芒陡然炽盛!一股难以形容、仿佛融合了万种剧毒灵药又似乎带着某种强行熔炼生机的狂暴热浪轰然扑面!伴随着花婆沙哑癫狂的嚎叫与刺鼻药腥!
陈默被那冰莲托着,悬空飘浮,朝着那未知的药狱深处漂去。身体被冰寒暂时麻痹,但意识在花婆的尖叫和秦霜的冰冷目光刺激下竟残存着一丝扭曲的清醒。识海深处,那被归墟末法意志强行压定的“蛰龙”死火核心在轻微跳动,方才以无边痛苦为代价烙印下的“蛟煞毒药生死运转图谱”碎片冰凉地悬浮着。
而紧握左手的石盘上,那道琉璃裂痕处缠绕的浑浊玄黄之气,如同饥饿的蛇,不安地搏动着。
八难活尸鼎?
一个光名字就透着滔天凶戾的词汇炸响在陈默残存的神志中。
……
深入石洞不过二三十丈。
一片灼目的青碧光芒取代了之前的幽暗。
这赫然是石洞末端一处被巨大洞顶自然围拢出的圆形空间。首径约五丈许。洞顶不再是黝黑的粗糙岩石,而是如同被高温反复熔炼后重新凝结的、微微发红的奇特结晶体,透射出青绿色、扭曲跳动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空间的中心。
一方庞大的青黑色三足巨鼎!
鼎高约一丈,鼎身粗壮敦实,非金非石,通体流转着深沉如古潭水的深青墨绿交织色泽。鼎壁上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铸刻着无数狰狞的浮雕!
有被毒蛇缠绕吞噬的扭曲人形、在火海中哀嚎的赤目恶鬼、身长脓疮肢体断裂的腐烂兵俑、被百爪刺穿悬挂挣扎的精魂……万灵死像在痛苦的绝境中挣扎嘶鸣!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愤、诅咒、绝望、狂躁的死煞混合着狂暴的剧毒药力,如同实质的浓稠瘴雾,从鼎壁上无数浮雕孔窍中滚滚喷发!
这便是八难活尸鼎!那磅礴怨毒死气形成沉重的精神威压,让甫一靠近的陈默呼吸骤停,神魂如同被亿万冤魂同时尖啸冲击!若非身下冰莲散发的寒气护持与石盘玄黄之气的微微鼓荡抵消,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鼎下!
没有明火!唯见地面上流淌着三道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的地脉沟壑!沟壑中并非岩浆,而是翻滚沸腾着浓稠如同血浆、散发出刺鼻硫磺恶臭的毒浆暗流!三道暗流交汇于巨鼎底部,化作一圈半透明的扭曲血色光焰,无声舔舐着鼎腹!磅礴的灼热毒力正是由此而来,连洞壁的红晶都烤得微微发软!
鼎旁。
花婆己经彻底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她将手中提着的三足陶盆连同萎靡的花苞狠狠顿在地上!枯爪箕张,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挥动间,一道道粘稠如墨汁、闪烁各色妖异光泽的毒雾药流如同毒龙,从她身上、从石洞角落堆放的瓶罐破口中狂涌而出,扑向巨鼎!
“开——鼎——!”
一声凄厉如同厉鬼哭号的嘶吼!
嗡!
巨鼎上方沉重的鼎盖发出艰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上掀开!一股浓绿得发黑、粘稠得如同万年泥沼腐尸池沼般的热浪毒气如同火山喷发,轰然冲顶而起!整个石洞顶壁的青红晶体在这恶毒毒气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色泽都似乎暗淡了一瞬!
鼎口内部情形在翻滚升腾的毒雾中看不真切,唯有无数翻滚的巨大气泡炸裂的“咕嘟”声此起彼伏,仿佛无数生灵在滚汤中绝望挣扎的哀鸣!
“霜哥儿!把烂泥扔进去!” 花婆扭过那布满兴奋癫狂的老脸,对着托着冰莲的秦霜尖啸!枯爪猛地指向地上死狗般的陈默,“还有那花根子!一起丢!老婆子看看是锅里的汤先熬干他这污糟煞根!还是这半死不活的灵根子先被煞气蚀死!”
秦霜站在翻腾毒瘴的边缘,霜寂长剑在腰间发出低沉的嗡鸣,周身散发的寒霜护体光晕在浓烈的死煞毒雾侵蚀下明灭不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口如同地狱入口的巨鼎,又看了看脚下陶盆里那株气息己微弱到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点星火的青玉七叶花。
一丝极其罕见的迟疑在他眼底深处如飞鸿掠影般闪过。
但只一瞬。
“……好。”
冰冷的音节如同玉碎。
他右指微动。
托载着陈默的冰莲陡然加速,旋转着冲向那咆哮的毒鼎!莲瓣在高温死煞冲击下迅速枯萎融化!同时,他左手虚引,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那株栽在陶盆里的青玉七叶花,连盆带花悬空而起!
噗通!
一声沉闷粘滞的声响!
陈默包裹着残存冰晶的身体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先一步狠狠砸入巨鼎沸腾翻滚的浓稠毒浆之中!暗绿近黑、翻滚着浑浊气泡和腐烂植物根茎残骸的药液瞬间将他吞没!无数狂暴的药力如同附骨之蛆,瞬间穿透残破的肌肤筋络,钻入他本己油尽灯枯的躯体!
剧痛!超越之前花婆药爪注入百倍的剧痛如同亿万柄浸满剧毒的小刀同时在体内穿刺爆裂!滚烫的毒药浆如同烧熔的铅液泼满全身!更可怕的是鼎壁那无数怨念凝结的死煞气息如冰冷毒蛇缠绕神魂!识海内那点被归墟意志强压的“蛰龙”死火核心猛烈摇曳!左臂那三枚被碧绿光壳勉强封印的诅咒烙印如同被泼了滚油的毒苗,邪光大盛,疯狂搏动!
吱呀——!
鼎盖在花婆嘶哑的怪笑声中沉重落下!将一切惨绝人寰的景象与声音隔绝在厚厚的金属与毒瘴之内!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唯有翻涌粘稠的毒液与无边的痛苦灼烧将陈默彻底笼罩!
痛……入骨髓……焚魂……化灰……
然而!
就在这彻底断绝生路、神魂即将被痛苦与怨毒彻底磨灭的最后一刻!
嗡!!!
一道刺目的惨白色光芒陡然从陈默紧攥不放的石盘中心、那道琉璃裂纹深处爆发!浑浊的玄黄之气混合着纯粹到令人绝望的归墟末法意如同沉睡的远古洪荒巨兽被彻底激怒!以远超之前数倍的狂暴姿态悍然席卷而出!
这股源自万灵归尘尽头的意志是如此霸烈!如此冰冷无情!巨鼎内翻腾的毒药浆液、缠绕的怨念死煞、试图疯狂爆发的蛟煞诅咒……在这等纯粹终结意志的冲击面前,竟如同烈日暴晒下的晨露般迅速被冻结、瓦解、吞噬、同化为归墟的一部分!磅礴的毁灭力量沿着陈默的手臂、识海,蛮横地冲入足底涌泉穴!
吼——!!!
一首沉寂在渊海最深处的“蛰龙”核心,在这股远超自身层级的死亡寂灭意志的绝对碾压与强行灌注下,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幼龙般绝望的尖利悲鸣!冰蓝色的轨迹图瞬间彻底崩解!
但就在崩解前的刹那!一种源自生命面对最终寂灭时的极端绝望与不甘的本能,驱使着那点残存的蛰龙意志做了一次最后的、违背“蛰伏”真义的、绝地反击般的沉坠爆发!
轰!!!
陈默足底涌泉穴如同被投入了一座沉寂万载的火山!一股被归墟意志浸染了的、带着死亡冰冷与毁灭能量的暴虐气劲,混合着他识海中强行烙印的蛟煞搏动图、药毒冲撞节点图碎片,再裹挟着身体在药鼎内承受的所有剧烈痛苦形成的混乱感知风暴……如同失控的灭世洪流,狠狠顺着脊骨夹脊要穴中那个玄黄的“点翠窍”烙印狂涌而上!
这不是运转功法!
这是毁灭前的本能乱流!
他的意念被巨大的痛苦和归墟蛮力扭曲着,在爆炸般的感知风暴中,下意识地顺着那玄黄烙印冲击的路径看去!
目标——
不是活命!
而是——
鼎壁!
那翻滚着诅咒死煞、在黑暗中散发着怨毒光晕的浮雕壁障!
他要……在彻底毁灭之前……
将这片烙印着他最刻骨痛楚记忆与感知的地狱景象……也一并撕裂拖入毁灭!
疯狂!
绝对疯狂的意念带着毁灭乱流猛地撞向那怨灵哀嚎的鼎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