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陈家土灶房
暮色如墨，顺着糊窗纸的破洞渗进来，在泥地上勾勒出细碎的光影。陈小鱼蜷在土灶前，明黄龙袍下摆拖沓在柴灰里，金线绣就的云龙纹早没了光泽，灰蒙蒙地糊成一片。他握着烧火棍，无意识地在灶灰上画圈，一个叠着一个，恰似奏折上那些永远批不完的"准"字。
"刺啦——"
陈老汉的铜烟锅重重磕在灶台边缘，迸溅的火星子扑向儿子袖口的龙鳞刺绣，瞬间烫出几点焦痕。老汉浑浊的眼睛盯着那抹焦黑，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憋出一句：
"灶膛...火小了。"
关于种地·第一回合
陈小鱼抓起一把麦秸塞进灶膛，火苗"呼"地窜起，映得他半边脸通红："皇庄的地...比咱家后山肥多了。"
老汉的烟袋锅顿了顿，粗粝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咋个肥法？"
"不用自己施肥。"陈小鱼用火钳拨弄柴火，火星噼里啪啦炸开，"六部送来的折子堆成山，沤成的肥比猪粪还稠。御史台那帮..."他猛地改口，"那些大臣天天帮忙除草，就是眼神不好，总把麦苗当稗子拔。"
灶膛突然爆出一团火星，照亮老汉手背上狰狞的青筋——那是多年前在后山刨地时被石头硌出的伤。陈小鱼记得小时候，总爱用指尖那道凸起的疤痕。
关于伙食·第二回合
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陈小鱼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露出一根暗红发亮的辣条，油润的表面泛着釉光。
"御厨的手艺..."他递过去，"到底不如爹烙的贴饼子香。"
老汉咬下一口，辣得眼眶发红，花白的胡子跟着首颤。陈小鱼本能地伸手想拍他后背，半空中又猛地缩回——龙袍广袖扫过，"哗啦"一声掀翻了盐罐子。
"比...比王婆家..."老汉呛得首咳嗽，"你八岁那年偷的辣酱...还够味！"
陈小鱼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目光警惕地扫向房梁。瓦片间传来细微响动——是锦衣卫在调整偷听的姿势。
"现在..."他凑近父亲耳畔，龙袍上的熏香混着柴火气息，"王婆成了'御膳房特供辣酱顾问'，年俸八十两。"
关于前途·第三回合
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老汉忽然用烟杆指了指院里的鸡窝："要是待不惯...学学咱家芦花鸡？"
陈小鱼愣了一瞬，随即恍然——去年那只芦花鸡不愿孵蛋，连夜啄破鸡笼逃走了。
他猛地撩起龙袍，从鹿皮靴筒抽出一张绢纸。展开竟是张地图，某处画着醒目的红圈："爹，您看江南这家铺子，后门首通运河，地窖我都挖好了..."
老汉的烟杆"啪"地敲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没出息！要跑也得揣够辣条！"
关于亲情·最终回合
月光爬上窗棂时，老汉突然起身。里屋传来陶罐碰撞的声响，随后一个掉漆的枣木匣子"咚"地搁在灶台上。
"你六岁那年..."老汉粗糙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埋在枣树下的。"
匣子里的麦芽糖人早己发黑变形，却仍依稀看得出歪扭的龙形，龙尾断了一截——那是当年被二狗子争抢时掰掉的。
"那会儿你说..."老汉的烟袋锅抖得厉害，"要当个...糖人皇帝..."
灶膛里最后一根柴"咔嚓"断裂，腾起的火光映亮陈小鱼的内衫袖口。那里歪歪扭扭绣着"陈家村阿狗制"，针脚粗得像蜈蚣，是他十岁那年自己胡乱缝上的。
尾声·锦衣卫的失态
房梁突然传来"咚"的闷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声。陈小鱼掀开麻袋，撞见锦衣卫指挥使满脸泪痕，飞鱼服上沾着陈年蛛网。
"殿下..."指挥使哽咽着捧起陶罐，"下官...下官也有个儿子..."
陈小鱼默默往罐里塞了把辣条。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同时照亮老汉的铜烟锅和儿子腰间的玉带扣，泛着同样温柔的微光。
院墙外，史官颤抖着写下："潜龙归乡，天家父子言农家事，甚慰"——墨迹渐渐被泪水晕染开来。
现实细节考据
1. 陈小鱼龙袍内衬缝着太后手书："戌时前交《霸道太后》读后感"
2. 枣木匣底刻着歪斜的"阿狗宝箱"，是陈小鱼六岁用镰刀刻的
3. 锦衣卫飞鱼服下藏着"陈家村特供"辣酱，瓶塞是奏折残页
4. 灶台墙上那道"我要当皇帝"的刻痕，"皇"字少一横——当年够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