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林家旧宅的朱漆门在夜色里泛着青灰。
林昭立在影壁后，仰头望了眼墙头晃动的灯笼。
风裹着梅香吹过来，却掩不住墙内飘出的酒肉气——林德昌那老匹夫，果然在宴请宾客。
“沈骁。”他压低声音，断刃在掌心擦出火星，“带陈铁山绕后，砍了巡夜队的腰牌。王疤脸，你守东角门，若有逃的，刀下不留。”
沈骁应了声，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细响。
他腰间长枪裹着黑布，枪头却淬了寒，月光一照，亮得像淬了毒的蛇信。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半块虎符，那是母亲咽气前塞给他的。
当年大夫人推她下井时，井边的青苔滑得很，她抓着井沿喊“昭儿别怕”，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走。”他低喝一声，脚尖点地跃上墙头。
墙内的巡夜护卫正抱着酒葫芦打盹，刀鞘磕在青石阶上，发出“当啷”轻响。
林昭落地时像片叶子，断刃从护卫后颈抹过，血还没喷出来，人己软成团。
主厅的灯笼映得窗纸通红。
林昭贴着廊柱往前挪，听见里头传来林德昌的笑声：“张大人尝尝这糟鹅，是从江南快马运来的，连宫里的御厨都未必做得——”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闷哼。
林昭知道，那是沈骁的长枪捅穿了最后一个暗桩。
他反手拍在主厅雕花门上，掌力震得门闩“咔”地断裂。
门“轰”地撞开时，酒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厅内众人的笑骂声陡然卡在喉咙里。
林德昌正举着酒盏，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身后挂着幅“松鹤延年”的画，此刻被穿堂风掀得猎猎作响。
“逆子！”林德昌的脸涨得像猪肝，酒盏砸在青砖地上，“你是死囚——”
“死囚？”林昭踏进门内，断刃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林老爷忘了？死囚营的牢头，现在还挂在染坊的房梁上喂乌鸦。”
他目光扫过厅中：左侧坐的是户部侍郎张启年，右边是大理寺少卿周明远，林婉儿缩在父亲身后，珠钗歪斜，脸上的脂粉都白了。
“林昭！”林婉儿突然尖叫，金步摇撞在红木椅上，“你擅闯民宅，该当——”
“该当如何？”林昭打断她，断刃轻轻一颤，“当年你把我娘的陪嫁银簪扔进粪坑时，可曾想过今日？”
林婉儿的脸“唰”地惨白。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青瓷碎片扎进脚背，疼得她倒抽冷气。
林德昌拍案而起，腰间玉牌撞得叮当响：“来人！给我拿下——”
“慢着。”林昭笑了，那笑像刀刮在铁板上，“你喊的人，此刻都在院外躺着呢。”
话音未落，沈骁提着带血的长枪跨进门来。
枪尖上挂着两截半指长的喉管，血滴在青砖上，绽开小红花。
厅中官员们“轰”地乱作一团。
张启年撞翻了食盒，糟鹅滚在地上，油汁浸透了他的官靴；周明远缩在椅角，颤抖着去摸腰间的玉佩，却摸了个空——早被林昭的手下顺走了。
林德昌的额角沁出冷汗。
他望着沈骁枪上的血，又望着林昭腰间的断刃，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事：这逆子被押去死囚营时，像条没了骨头的狗，现在怎么……
“林老爷在想什么？”林昭一步一步逼近，靴底碾过碎瓷片，“想我在死囚营里被人打断腿？想我跪在牢头脚下啃馒头渣？”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像毒蛇吐信：“可你忘了，死囚营里有三千囚徒。他们的血，够我磨一把刀。”
林德昌的腿肚子开始打颤。
他想喊，嗓子却像塞了团棉花；想跑，可林昭的影子己经罩住了他。
“阿昭……”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年是我糊涂，你娘的事……我补偿，我把家主之位让给你——”
“家主之位？”林昭嗤笑一声，断刃抵住林德昌的右肩，“我娘要的是命。你推她下井时，她喊了七声‘老爷’，你连头都没回。”
“不、不是我——”
“是你。”林昭的手指扣紧刀柄，“赵九说，那晚你房里的丫鬟亲眼看见，你手里攥着我娘的银簪。”
林德昌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终于想起，赵九是城南赌坊的把头，当年替他处理过不少“脏事”。
“你……你买通了赵九？”
“我杀了赵九的仇人。”林昭的刀往下压了压，“他说，真话比黄金贵。”
“咔嚓”一声。
林德昌的右臂飞了出去，血柱喷在“松鹤延年”上，红得刺眼。
他惨叫着栽倒在地，右手的位置只剩白森森的骨茬，血浸透了玄色锦袍。
“系统提示：击杀后天圆满敌人×3（巡夜护卫），获得气运值+90，修为值+180。”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体内真气像决堤的洪水，从丹田首冲百会穴，原本卡在先天初期的瓶颈“轰”地碎裂——先天中期！
他低头看向林德昌。
那老匹夫正抱着断臂打滚，嘴里含糊地喊着“饶命”，涎水混着血沫子沾在下巴上。
“当年你说我是婢女生的儿子，注定卑贱。”林昭蹲下来，断刃抵住他的咽喉，“现在呢？”
林德昌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阿昭，我是你爹……”
“你不配。”林昭的刀锋轻轻一划。
血溅在林昭脸上，温热的，像母亲当年落在他手背上的血。
林婉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抓起案几上的茶盘砸过来，却被沈骁一枪挑飞。
茶盘撞在墙上，碎成八瓣。
“你、你敢杀家主！”她跌坐在地，裙角沾了林德昌的血，“我要去告御状，皇帝会砍了你的头——”
“皇帝？”林昭擦了擦脸上的血，“皇帝的海捕文书，现在还在东厂的案头躺着呢。”他转头看向缩成一团的官员们，“张大人，周大人，你们说，是林家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刀快？”
张启年“噗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林将军明鉴！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周明远跟着跪了，连滚带爬地往林昭脚边挪：“是林德昌逼小的来的，小的对将军绝无二心——”
林昭笑了。他踩着林德昌的尸体站起来，断刃在烛火下泛着红光。
“从今日起，林家姓林，不姓林德昌。”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谁再敢提‘庶出’‘贱种’，这老匹夫就是下场。”
厅外传来更鼓声响。
林昭摸出块染血的帕子，擦净刀上的血，转头对沈骁道：“烧了主厅，把尸体丢进后园的井里——和我娘作伴。”
沈骁应了声，抽出腰间火折子。
林婉儿还在发抖。
她望着林昭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总缩在柴房里的小乞儿，现在站在血泊中，像尊杀神。
“你会遭报应的！”她嘶声喊，“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皇帝——”
“长公主？”林昭脚步一顿，侧过脸来。
他眼里的光太亮，刺得林婉儿闭了眼，“她现在在北疆驯马，可没工夫管林家的闲事。”
他转身走出厅门。晨雾漫进来，裹着血腥气，像极了死囚营里的雾。
“这一世，”他对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轻声说，“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
系统提示声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完成‘血洗旧怨’成就，奖励洗髓丹×1，当前气运值：2300，修为值：4100。”
林昭摸出洗髓丹，放在掌心看了看。丹丸泛着金光，像团小太阳。
他仰头吞下，真气在体内翻涌如潮。
晨雾里，林家的牌匾“吱呀”一声坠地，裂成两半。
沈骁提着长枪从厅里出来，枪尖上的血珠落在“林”字上，红得刺眼。
“将军，烧好了。”
林昭点了点头，断刃入鞘，发出清越的嗡鸣。
“走。”他说，“去北疆。”
东边的天彻底亮了。
林府的大火映红了半边云，像极了死囚营里那夜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