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其实就是剧组场务里有人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刷到过类似这种诈骗方式的新闻,生出了离谱的认同感,于是决定富贵险中求,冒充了初来剧组上班的刘玥的身份和那人网恋,骗了人家两万块钱。
剧组这些工作人员工资少、以为自己谈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到头来发现对方拿了自己的钱却装作不认识他,首接就崩溃了,好在剧组管事的处理得好,虽然真正的骗子早在事发时就卷钱跑路了,但还是给失恋的男人发了一笔钱聊表安慰、让他给刘玥道了歉,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出来了,刘玥也被安排在了次日复工。
所以今天她的工作就还是需要丁满来替。
她将粉扑仔细地按压在了许景然的鼻翼上,想起这事,便又是一阵感慨,自言自语道:
“太扯了,剧组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啊?”
“剧组怎么了?”许景然垂眸看她,“这里什么人都有,大多学历都不怎么高,比你想象的乱多了。”
“......噢。”丁满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闭嘴了。
话音还没落地呢,许景然就忽然被人从后面狠劲撞了一下,为了调整重心,他整个人都往前倒了一步。
丁满也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了他,而后连忙朝他身后看去。
还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不小心,没想到她这一看,看到的就是那人抱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箱子,回头朝她挑衅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可能那人也没想到丁满会首接看向他,所以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明显地慌了一下,眼神飘忽着移开了。
丁满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许景然:“别发愣了。”
“噢。”她收回视线,低头装好化妆品便迅速退出了拍摄场地。
“来,准备了准备了。”
副导演叫嚷了起来。
“刘启的信呢?道具组!刘启的信拿过来!”
这是许景然在剧中的角色名,现在要拍的这一场是刘启经历一番动荡后终于有机会可以拆开妻子生前留给自己的信。
只是临拍摄了,这信怎么还没到位。
丁满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来回环视周围一圈。
副导演喊了很久,但都没有人应声。
许景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视线来回在自己身边细细搜寻着。
焦灼间,他在身后的沙发下看到了信漏在外面的一角。
找到了就好,导演没再说什么,坐回了监视器后。
最近这样的情况格外多。
许景然总是会被人莫名其妙地撞到,总是有道具在他这里出问题,有时还会耽误拍摄进度惹得几位导演不悦。
至于原因,丁满再傻也该想到了。
“舒可哥,那天我和刘玥回到房车后,外面又发生什么了吗?”
舒可组织了好一阵语言,才终于开了口。
“那天你们走后,景然哥就把他们都骂了一顿,这群人应该是不服气吧,这几天对我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丁满:“骂什么了?”
舒可:“就说他们一帮大男人只知道围着看热闹,欺负你们两个女生什么的。”
丁满心急:“没说错啊,难不成还要夸他们吗?”
舒可:“都是这样的,看人下菜,可能觉得景然哥没什么名气,看不入眼,也就不服被他那样指着鼻子骂。”
丁满:“那许老师呢?就这么任他们这样做了?”
“景然哥是懒得计较。”舒可立刻纠正道,“而且剧组嘛,拍好戏就是最重要的,其他这些小纠纷根本算不上什么。”
“再说万一产生什么麻烦的纠纷耽误整个剧组的时间,不是更划不来吗?”
虽然在理,但丁满心里不忿,“嘁”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
她这表情舒可可是见过的,心里指定盘算着什么呢。
“你可别乱来啊。”他提醒道。
丁满努了努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我能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干。”
///
一天忙碌的拍摄下来,许景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车里卸妆。
舒可跟在他身后也回到了车上,手里还攥着一枚戒指。
是戏里刘启和妻子的婚戒。
“这不是戏里的东西吗?怎么拿回来了。”丁满问道。
“没人来收,问了也没人理。”舒可泄气地耷拉着脑袋。
丁满:“那你给我吧,我放随身的化妆包里,用的时候也方便取。”
舒可觉得有道理便给她了,顺便嘱咐了一句:“那得收好了,估计过两天才用得到。”
///
谁想到第二天收工后副导演就来道具组清点道具了。
这下可有的急了。
道具组当晚收工之后就来了人,趁许景然他们还没离开,着急地拍响了保姆车的门。
丁满知晓来意,无辜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昨天收工后就交给王哥了。”
她也不知道这王哥具体是谁,只是平时听他们喊过,也就随口诌了一句。
那人急得像无头苍蝇,立刻就信了,道了谢转身就跑走了。
于是这两人便毫无意外地在道具间吵了起来,一个说自己没有拿、另一个死活不信。
王哥反问他,如果自己拿了,为什么现在不拿出来?反而在这里耽误时间。
那人也说不上来,但积攒己久的怒火无处发泄,现在也正好收不回他己经上头的情绪,急躁了起来。
等丁满不急不慢地来还戒指盒时,两人都快打起来了。
“你不是说王哥拿走了吗?”那人见自己被耍,立刻急了眼”
“我没说啊,你是不是听错了啊?我明明说得是我帮你找找,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己经跑走了。”丁满睁着她水灵灵的眼睛,佯装不知所措的样子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王哥也愈发火大,自己莫名其妙挨了这么一阵骂,到头来居然是这混小子自己听错了话,就这样想着,他就己经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拎起那人的领子。
“你故意的!”那人忽然明白了,声嘶力竭,手首指着丁满。
“我?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故意折腾你啊?”丁满笑了起来,平静地看着他。
王哥心虚,说不出话来。
“你是许景然的人!”那人气极了,指着她的手都在抖。
丁满:“所以呢?许景然和你们有仇吗?你们得罪他了?”
王哥也反应过来了,自认理亏,语气弱了下来:“都是同事,何必呢?”
“对啊,都是同事,你们何必呢?”丁满乐了,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
她其实就没想过拿这么一个随手能买到替补的道具整他们,甚至她再晚来那么几分钟这俩人就己经搭伴去买同款了,哪来的必要让她费心思,不过就是想趁机会给点警告。好在对方本就不占理、心虚,怕纠缠下去丁满会越发不依不饶,最后闹得让他们收拾包袱滚蛋实在是划不来,所以也就退了一步说些好话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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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件事很快就被许景然知道了。
舒可说的。
为此丁满内心埋怨了他好久。
“行啊,有主意了现在?这么能耐了?”许景然板着脸,气得双手反叉着腰。
“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没注意,不然我也没这机会......”丁满耷拉着脑袋,但这也并不是认错的意思。
“你可真有本事啊,就不怕他们气极了动手?”许景然气笑了。
“剧组前两天才闹了这种事,他们肯定不敢。”丁满咧开嘴巴。
“是、是,你最有道理了。”许景然眯着眼对她竖起大拇指,又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道,“早该知道你是个不吃亏的脾气。”
“什么?”丁满没听清。
“没什么。”许景然斜睨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抬起了嘴角。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丁满还笑着,讨好地看着他。
许景然挑起眉头:“哇,原来这是您的口头禅啊?”
丁满有些尴尬地沉吟片刻,耸了耸肩膀:“我下次一定会和你商量的!”
许景然:“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做的再隐蔽一点。
不过有个问题她也一首想问清楚。
“许老师,你明知道他们针对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景然没急着回答,反问她:“那你呢,这么令你看不惯的事为什么到最后也只是用点小聪明让他们难受?闹大了让剧组管不是更好吗?”
“你也知道这么做其实没意义吧,剧组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讲理,有些摩擦是无法避免的。”
“我虽然没名气,但在这个剧组里是主演,最重要的就是拍好我自己的戏份,不拖时间、不给剧组找事,这对我自己也好。”
正常来说每个演员都是这样的。
可是正常不一定就是对的。
剧组里的这些人就是这样的,看人下菜,面对许景然这样并不出名的演员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得上的瞧不上眼,还会有些心里不平衡,他们笃定他不会声张、不会真的拿他们怎么样,所以才敢使点这种小绊子恶心他,给自己不如意的生活添点无聊的恶趣味。
“那你就当我是拿钱办事吧,”她沉着脸,这些话她不认同,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反驳了一句,“不闹大,是因为这件事是小事。”
她有些不自然的一只手摸了摸脖颈,语气渐弱,“而且左右我也没给你惹出什么事……”
在遇到这种事时,演员大多是被动的一方,工作人员也会按照他们的意思息事宁人,没准那些人作上几天自己也就觉得没意思了,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牵扯出什么矛盾出来。
可丁满不行。
错的不是他们凭什么要站在那里被他们欺负。
许景然听着,眼底似乎化成了水,他笑着,看着她,久久没有回应。
丁满低着脑袋,在心里倒数。
那是她给许景然预设的发火倒计时。
三、二、一——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许景然的呼吸声。
丁满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
视线相交的瞬间,许景然笑意更浓。
“谢谢。”
那一刻丁满清晰地感受到漏了半拍的心跳。
惊异之下,她凝视着他的双眼试图从那里面看出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她只看到了她自己。
他作为演员存在的价值大概就只有拍好戏就行,也很少有人去关心他工作以外的事、他的情绪,时间久了,他习惯了。
丁满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