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内,谢云疏指尖抚过冰凉的窗棂,将方才以特殊指法弹奏的《清心咒》变调又在心底过了一遍。阁外守卫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她与外界的联系。惊鸿琴被萧珩扣下,无异于断了她的一条臂膀,可越是绝境,越要冷静。
她在屋内踱步,目光扫过墙角陈旧的屏风。无音阁的暗桩被发现,意味着王府内早有玄鳞司的眼线。萧珩看似随意的禁足令,实则是一场精心布局的试探。想到他抚琴时那与无音阁暗号相似的动作,谢云疏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正思索间,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三声短,两声长。这并非自然的鸟鸣,而是无音阁特有的联络信号。谢云疏立刻靠近窗边,压低声音回应了一串急促的节奏。不一会儿,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顺着窗缝滑入,落在她脚边。
拾起金箔,谢云疏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无音阁最隐秘的“天音密卷”,需配合特定音律解读。可如今琴不在手,该如何是好?她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屋内的铜盆上。
伸手轻叩铜盆边缘,“当”的一声清响在寂静的阁内回荡。谢云疏凝神细听,根据声音的频率和震动,开始在心中构建密卷的解读音律。随着不断尝试,金箔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三皇子萧玦与血刹门主秘密会面,手中握着半块残破的山河图残片;玄鳞司的暗卫正在京城各处搜索无音阁的据点;而皇帝萧彻,病容愈发憔悴,却仍在催促着山河图的下落。
这些信息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得谢云疏心头剧震。三皇子己经拿到了山河图残片,而皇帝的急切,预示着局势将更加危急。更令她不安的是,玄鳞司对无音阁的追查,难道萧珩早己洞悉她的身份?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谢云疏迅速将金箔折成细小的形状,吞入腹中。门被推开,萧珩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有了昨夜毒发时的狼狈,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屋内扫视一圈后,落在谢云疏身上。
“王妃好定力。”萧珩在桌边坐下,示意侍卫退下,“被禁足于此,还有心思研究这些旁门左道?”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正是谢云疏的惊鸿琴。
谢云疏瞳孔微缩,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王爷说笑了,云疏不过是闲得无聊,随意敲打罢了。”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惊鸿琴,心中暗自警惕。
萧珩轻笑一声,伸手轻抚琴弦:“随意敲打?本王倒是觉得,王妃方才的节奏,与昨夜弹奏的《清心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指尖突然用力,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无音阁特有的密语?”
空气瞬间凝固,谢云疏的心跳漏了一拍。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王爷这话从何说起?云疏听不懂。”
“听不懂?”萧珩抬眸,目光如刀,“那本王就说得明白些。梅林里的尸体,身上绣着无音阁的银鹤徽记;窗外的夜枭暗号,与无音阁的联络方式如出一辙;还有这金箔……”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另一块金箔,正是谢云疏刚刚吞入腹中的那块,“本王的人,可是在你窗下捡了个正着。”
谢云疏心中大骇,表面却强作镇定:“王爷这是在诬陷云疏?这些东西,云疏从未见过。”
萧珩不再言语,只是将断弦的惊鸿琴推向她:“来,弹一曲《清心咒》,让本王再欣赏一下王妃的绝妙琴艺。”他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谢云疏深吸一口气,伸手抚上琴弦。断了一根弦,原本的曲谱便无法完整弹奏。但她指尖微动,竟以独特的变奏开始演奏。琴音响起,与昨夜的《清心咒》相似,却又暗藏玄机。萧珩微微挑眉,似乎在仔细聆听。
一曲终了,谢云疏抬头:“王爷,可还满意?”
萧珩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好!好一个谢云疏!果然有意思。”他起身,将惊鸿琴重新收好,“今日暂且放过你,不过……”他凑近谢云疏,压低声音,“无音阁的秘密,本王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而你,最好想清楚,该站在哪一边。”
说罢,萧珩带着惊鸿琴离去,只留下谢云疏在阁内,冷汗湿透了后背。这场交锋,她虽暂时瞒过了萧珩,却也深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而萧珩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让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站在哪一边?她从来只站在无音阁这边,可如今,似乎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浑身是谜的靖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