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图?”谢云疏垂眸敛去眼底翻涌的暗芒,指尖无意识着惊鸿琴匣边缘,“不过是市井传闻罢了,王爷何故突然问起?”她刻意将尾音染上几分疑惑,抬眸时眼睫颤动如受惊的蝶翼,却在瞥见萧珩苍白面容下暗藏的锐利时,心口猛地一沉。
榻上之人倚着床柱轻笑,震得喉间溢出的血沫在苍白唇角绽开红梅,“传闻得山河图者掌龙脉,可定乾坤——王妃既以琴音救人,难道不好奇这秘宝是否真能解天下奇毒?”他说罢又剧烈咳嗽,指节扣在床沿发出轻响,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在他眼底映出幽蓝的光。
谢云疏心口剧跳。无音阁秘档记载,山河图残片曾与前朝宫廷秘药“九转还魂丹”同出一源,而萧珩身中“蚀骨冰焰”,若真与皇室秘辛有关……她垂首掩去眼中惊色,指尖抚过琴匣暗格,那里藏着无音阁昨夜截获的密报,正提及三皇子与血刹门联手追查山河图残片的下落。
“王爷说笑了,”她轻声开口,起身将残烛换作新烛,暖黄光晕漫过萧珩染血的衣襟,“云疏一介女流,只盼王爷早日康复,哪敢妄议这些江湖传说?”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她手腕微僵,琴匣边缘的银鹤徽记在烛火下泛起冷光。
萧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窗棂,苍白手指按在榻边机关,软剑“潜鳞”发出清越嗡鸣。谢云疏屏息间己判断出声响来自西北角的梅林,那里正是无音阁暗桩与她约定传递情报的地点。此刻必是玄鳞司暗卫发现了异动!
“王妃似乎对王府布局颇为熟悉?”萧珩沙哑的声音裹着杀意逼近,谢云疏转身时,正对上他探来的手腕。那人指尖凝着寒芒点向她曲池穴,她旋身避开,惊鸿琴匣却在衣袂翻飞间被萧珩扣住,琴弦骤然绷出一声清越鸣响。
“王爷这是何意?”谢云疏睫毛微颤,刻意让声音带上几分委屈,“方才琴音救了王爷性命,如今却要恩将仇报?”她腕间藏着的弦刃抵住萧珩掌心,却见对方突然松手,自己踉跄着后退半步,琴匣重重砸在桌案上。
“恩?仇?”萧珩倚着床柱冷笑,指尖抚过方才被弦刃抵住的掌心,“本王倒是好奇,谢家嫡女何时习得这等上乘轻功?”他话音未落,窗外掠过三道黑影,玄鳞司暗卫破窗而入,刀光映着谢云疏骤然变色的脸。
“王妃,得罪了。”为首暗卫抱拳行礼,目光却死死盯着她怀中琴匣,“王爷有令,梅林发现江湖细作,需将王妃暂时安置在听松阁,待查明真相……”
“不必说了。”萧珩抬手打断,剧烈咳嗽震得床幔轻颤,“把人带走,琴留下。”他苍白的手指抚过惊鸿琴身,琴弦突然发出哀鸣,“本王要细细研究这能镇毒的神琴,究竟是天赐祥瑞,还是……索命的勾魂曲。”
谢云疏被押往听松阁时,回首望见萧珩倚在烛火中的身影,他指尖划过琴弦的动作,竟与无音阁密令中的暗号如出一辙。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突然意识到,这看似病弱的靖王,或许比三皇子更危险百倍。
听松阁的铜锁“咔嗒”扣上时,谢云疏终于看清窗棂上的刻痕——三道交错的波浪纹,正是无音阁遭遇危机时的警示暗号。她握紧藏在袖中的玉哨,这是与暗桩联络的最后手段,却不知此刻梅林里的无音阁细作,是否还活着。
子夜时分,萧珩着惊鸿琴上的铭文,烛火突然熄灭。黑暗中,他抬手轻叩琴弦,七道细微的震动在空气中交织成奇异韵律。片刻后,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玄鳞司副使悄然入内:“大人,梅林发现的尸体身上,绣着无音阁的银鹤徽记。”
“意料之中。”萧珩指尖按在琴弦震颤处,唇角勾起冰冷弧度,“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听松阁。本王倒要看看,这位谢家嫡女,究竟能在琴音里藏多少秘密……”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琴音,正是谢云疏白日里弹奏的《清心咒》变调——那是无音阁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萧珩眸色微沉,软剑“潜鳞”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他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在黑暗中回荡:“有趣,真是有趣……看来,这盘棋该换个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