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铺,莫度径首去到了里正家。
只见里正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抽着烟,想来阿西和陈超还在歇息未起。
陪着里正简单的聊了一会,莫度便起身告辞了。
莫度本想回山上去,但一想着老爹需要照料大病初愈的李先生,自己回去后怕是多有打扰,自己一人又实在是无趣,便向着镇子上随意走来。
莫度边走边感叹着,自己孤身在外闯荡多年,本应该早就适应了这样浮萍般的生活。却没想到这宁静小镇的夜晚,也会让自己生出一种无力的孤独感。
一边感慨着一边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挂着‘肉铺’二字的招牌下,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狗吠声,莫度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很快,院内便传来了胡屠户那浑厚的声音。
“是我,莫度!”莫度自报家门道。
“哎哟!莫兄弟,真是稀客啊,这么晚怎么来我这了?”胡屠户一边开门一边说笑着,将莫度迎进屋内。
“闲来无事,想来胡兄这讨杯酒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莫度有点窘迫的说道。
“哈哈哈。”胡屠户豪迈的笑道:“老弟想喝酒,我这随时都方便。”
说着一边拽着莫度往里屋走去,一边伸脚轻轻的踹了踹院中不停对着莫度狂吠的爱犬:“瞎狗,叫唤什么,这是我兄弟。”
那狗彷佛听懂了一般,冲着莫度摇了摇尾巴,然后便跑开了。
“可惜呀!”胡屠户走到屋内桌子前大咧咧的坐下,埋怨道:“你也不早点说,这个时候,我这就只有酒了。菜嘛,我可是一点准备没有。”
“有口酒喝就行。”莫度笑着走了过去,也不等胡屠户招呼,径首在桌子前坐下。
“哈哈…不过这酒菜酒菜,好酒要配好菜!”胡屠户站起身向着屋内走去:“你等着我,我去看看还有啥吃的没有。”
少顷,胡屠户从房内端出来几个小菜,随手拎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就这些了,今晚上就凑合着吧!”
莫度也不谦让,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莫度嘴中含着食物夸奖道:“胡大哥厨艺不赖啊!”
胡屠户挽了挽衣袖,拿过两个瓷碗,边倒酒边说道:“我老胡是饿着长大的。如今光景好了,我又是孤身一人,今天除了杀猪卖肉,也就只剩下个吃喝玩了。”
“哦,胡大哥就没过找个伴?”莫度问道。
“嗨!”胡屠户挥了挥手,大咧咧的说道:“就我这模样,还是别霍霍别人家姑娘了。”
“胡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夫妻间在乎的是能否和睦相处,又何必拘泥于模样。”
“我觉得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胡屠户显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随手将刚斟满美酒的瓷碗递与莫度。
“来。莫兄弟,走一个。”
莫度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带来一阵热辣感,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疏散开来,一扫方才的压抑感。
“好!”胡屠户大声喝彩道,自己也灌下一大碗。
两人三碗酒下肚,胡屠户放下手中酒碗,夹起一筷子菜往口中塞去。
“莫兄弟今儿怕不只是来喝酒吧?”胡屠夫嘴里嚼着菜,含糊的问道。
莫度挠了挠头问道:“胡兄这话什么意思?”
“嘿嘿。”胡屠户嘿嘿说道:“昨儿个我就知道了,你到我这来不只是为了喝酒。来我这店里的,要么是买肉的,要么就是像老幺他们一样来赌钱的,像你这样既不赌钱又不买肉,非要来我这喝酒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胡大哥都知晓了?”莫度见胡屠户如此说,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你们昨晚闹腾了一宿,今儿一早整个镇子都传遍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罢,胡屠户探身过来,轻声的问道:“那董大壮和王老三真的是刘掌柜夫妇杀的?”
莫度有些愕然,看来阿西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是很有效果的。摇了摇头:“目前还并不确定。”
“不确定,那他老刘为啥跑,还半道上丧了命?”
莫度端起酒坛,将二人面前的酒碗满上。
端起酒碗,望着胡屠户,歉意的说道:“胡大哥,这碗酒,为我昨日的小人行为向你道歉,望你见谅。”
说罢不待胡屠户答话,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唉!”胡屠户摆摆手,说道:“瞧你说的,我老胡岂是那种小气的人。”
“胡大哥不责怪小弟就好。”
再次斟满手中酒碗,莫度接着道:“这碗酒,要感谢胡大哥,为我们破案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胡屠户满脸疑惑,刚要发问,就被莫度抬手制止。
“这第三碗酒,小弟尚有一些疑惑,还望胡大哥能继续为我解惑。”
在胡屠户诧异的目光中,莫度连干了三大碗。
火辣的烈酒在莫度心肺中流淌,饶是莫度酒量不错,此时也不禁觉得有些燥热。
胡屠户放下手中的酒碗,望着正在敞开衣襟的莫度,道:“兄弟究竟是什么事,你还是给我说清楚,不然这酒我喝的不舒服。”
莫度便将所有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砰”胡屠户听完莫度的话,愤怒的一拳差点将桌面砸碎。
“这群混账东西,我知道他们不是啥好鸟,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干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说罢,还不解气的骂道:“老天爷你可真是瞎了眼,当初咋就不把这几个杂碎饿死。”
胡屠户咒骂了良久,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双目赤红,咬着牙说道:“当年我们几人流落到这里,是董老爷和里正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没想到这群杂碎不思回报,反而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当年,得知董老爷一家被人杀害,我老胡虽有心替他报仇,奈何不知道凶手是谁,若早知道是这几个王八蛋,我早拿刀剁了他们。”胡屠户自顾自的说道。
“胡兄知恩图报,实属难得。而今,他们几人也先后死去,也算是因果报应。”莫度宽慰道。
“哼,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这几个王八蛋了。”胡屠户擦了擦通红的双眼,愤愤的说道。
“胡兄暂且息怒,小弟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案,有些事情想要咨询胡兄。”莫度如实的说道。
“我?我能帮你什么?”胡屠户虽是有所不解,但依旧拍着胸口说道:“兄弟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是。”
“胡兄你太谦虚。如果不是你昨天那番话,想来我们也没那么快就确定刘掌柜就是当年的元凶之一。”莫度一口饮尽手中酒,叹息道:“可惜刘掌柜死了,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又断了。”
“那兄弟你需要做些什么?”
“想向胡兄了解一个人!”
“谁?”
“张大嫂!”
“张大嫂,怎么,她和这件事扯上了什么关系?”胡屠户吃惊的问道。
“目前还不好说。胡兄试想,张大是当年上湾村大火案的参与者之一,而作为张大的遗孀,想来张大嫂多少知晓些内幕!”
胡屠户听完,木讷的点了点头。
“胡兄你与张大嫂同在镇子上住了十几年,又毗邻而居,想来对她这些年的生活是有所了解。”
“谈不上了解,只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你低头见的,多少知道一些。”胡屠户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张大嫂性子冷淡,很少主动与人攀谈。即使是我们每日见面也很少说话。”
“那张大嫂平日里和谁接触的比较多?”
胡屠户摇了摇头:“这我还真没留意过,不过他倒是经常照顾王老三的生意!”
“哦?”
“王老三隔三岔五的会给她送豆腐,每次都是一大清早的送来。”
莫度点了点头,问道:“那她平日里与刘掌柜接触的多吗?”
“没怎么见他们接触。”
莫度点了点头,看起来在胡屠户这很难打听到有关张大嫂更多信息了。
两人推杯换盏,聊到很晚,首到耳边传来二更的更号声,莫度才起身告辞。
莫度有些许的醉意,走在街头上,初秋的寒风一吹,不觉得有些凉意,酒意也瞬间下去一半。
远远的莫度看见一盏微弱的烛火向着自己走来。
“老人家,辛苦了。”待烛火靠近,莫度见是打更的老人,主动上前上前攀谈道。
“莫少侠,这么晚还没回去歇息。”老人驻足说道。
“正要回去,看见的烛火,特意等一等。”
“哦,莫少侠等我什么事?”老人好奇的问道。
“路黑,想借你的光!”莫度笑着,陪着老人缓步走着,边走边随口问道:“老人家做更夫几年了?”
老人边走边回答道:“快二十年了。”
“哦,那岂不是说从青衣镇建立你就是更夫了?”
“是啊!”
莫度就这样陪着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了李家村,老人很热心的将手中的烛火递于莫度。
“山路漆黑,崎岖难行。这烛火虽顶不上大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莫度接过烛火,谢过老人,随口笑问道:“老人家打更多年,怕是第一次遇到同我这般半夜上山之人吧?”
“小老儿不敢说没有,可能是我没有遇到罢了”老人说道。
“哦!老人家为何如此说?”
“镇子里有人天不亮就从山上下来,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夜里上的山吧。”老人回答道。
“哦,不知这些人都有谁?”
“裁缝铺的张大嫂,买肉的胡屠户,药铺的李郎中…”老人随口说了几人。
“老人家可知这些人夜间上山所为何事?”
“这小老儿就不知道了。”老人摇摇头,说道:“小老儿只是个更夫,管那么多做什么。”
告别了老人,借助老人给的烛火,莫度回到李老爹家中的时候己是半夜。
老爹和李先生早己休息,莫度并未打扰他们,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