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镇外来客
“豆腐，卖豆腐咧！”
清晨，刚刚散去朝气的小巷里，一位西旬多的老汉担着挑子前行着，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吆喝着。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洒落在屋顶上，沿着屋脊线汇集成雨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落出朵朵雨花。
老汉披着蓑衣，宽大的斗笠遮盖了他的脸，溅落的水花己将他的下半身湿透。他拽了拽担子，伸出衣袖擦了擦被雨水染湿的扁担，稳了稳身形缓步前行着。
"豆腐，新鲜出炉的豆腐咧！"
小巷的尽头是一株参天的银杏树，布满了褶皱的树皮和粗大的主干在告诉世人它经历了无数个岁月。己近深秋，满树的银杏叶己变成金黄色，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只蝴蝶在清晨的微风中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银杏树下，是小镇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枢纽—一座用石板搭成的石板桥和一个简陋的渔村码头。
每逢雨季，石板桥都会被河水淹没。此刻，连日来绵绵不断的细雨使得青石板桥将将被淹没。
"鬼天气，啥时候能给个好天，天天下个没完没了的"。
巷子的第一户人家，也是小镇上唯一的酒馆:刘记酒馆。
店老板打开门板，低声的抱怨着。
酒馆刚刚开门，店内还有些昏暗，伴随着早晨的朝气，让人觉得有些清冷。
"是的嘞，这几日都没啥客人了。"
屋内一位妇人，一边打开临河的窗户，一边附和着。
少顷，放下桌子上的板凳，侧耳倾听到外面的吆喝声，回头对店老板说到:“当家的，近来客少，前几日王老三送来的豆腐还有些，今儿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这些日子就少送些。"
“放心吧，老三有数的。这样，你去整几个小菜，烫壶酒，待会老三来了我们喝几盅，这鬼天气，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喝点暖和暖和。”
“成，在下几碗汤面，大早上肚里没食喝酒伤身。咦。。。”
“怎么了？”
揉了揉眼睛，惊奇的说道：“当家的，快来看，我莫不是眼花了，这么早居然有人来了。”
“谁会在这个鬼天气来这，我看你多半是花了眼！”
刘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窗前，顺着妇人的眼光向着河对岸望去。
清晨的雾气和蒙蒙的细雨，使得青石板的尽头尚看不清晰，隐约间只能看见一个身影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马蹄踩在青石板的水面上，荡起一片片涟漪，向着小镇走来。
"还真是有人来，会是谁啊？"
"你夫妇二人一大早在看啥呢？"
一道声音让出神的二人缓过神来，回头一看。
屋檐下站着一位身穿皂白沿边，头戴方巾，面白短须，书生模样的打扮，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好奇的问到。
"哟，是李先生呐，今日怎起的这般早？"
"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雨，滴滴答答的，扰的我实在难以入睡，肚子里的酒虫又作祟，便想着早些来，还怕你们没开门呢？"
"哪能啊，您李先生要喝酒，咱们随时给您备着。您稍坐，我这就给您烫酒去。"那妇人一边招呼着李先生一边往厨下走去。
"有劳了，这天气，须的多喝几杯暖和暖和"。李先生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到窗前："掌柜的方才在瞧什么，恁的入迷了。"
"有人来了。"刘掌柜伸手指了指对岸说道。
李先生淡淡的说道："这个时节，想来不会是外人。听说阿西他们几个前些日子去了城里，会不会是他们。"
“就一个人。”
“哦？”李先生好奇的探出脑袋望去，看着青石板上溅起的涟漪，良久后喃喃自语道"谁会在这个时节来咱们青衣镇？"
青衣镇，一个隐秘而渺小的小镇。小镇上只有一百来户人家，鲜有外人前来，只有在春夏两季里会有经商的客人来小镇采购茶叶和布匹，届时周边村民带着家中的茶叶和布匹、野味等来此交易，平日子除了外出采买、售渔鲜有人出入，更遑论在这个又冷又湿的深秋时节。
"豆腐，卖豆腐咧…”
吆喝声越来越近，片刻后，己然来到了店门外。
“刘掌柜，刚出锅的豆腐，要来一板不？"挑担的老人站在巷子里，冲着店内问道。
"成。老三，下雨天，别急着回去。厨下烫壶酒，备了点小菜，一块喝两杯，也好驱驱寒气。"刘掌柜回过头，笑着道：“李先生咱们正好拿老三这刚出锅的豆腐下酒，如何？”
老者放下担子，摘下斗笠，弯腰从担子里拿出豆腐。看了看刘掌柜，又看了看窗前李先生，拘谨的说道：“李先生也在呢！”
刘掌柜见老者站在巷子里，赶紧说道：“快进来坐，李先生也不是外人！”
“你们先喝着，我还赶着去给里正家送豆腐。”老者推辞道。
“老三，你这可就见外了。”刘掌柜佯装生气的说道：“这么早，里正说不准还没起呢，晚点去也来的及。”
“就是就是。”李先生附和道：“王老三，都是一个村的，你也别太见外了。既然刘掌柜盛情相邀，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还是李先生说话有学问，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刘掌柜一边笑一边说道“李先生老三，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快坐。”
转过身，冲着屋内喊道：“老婆子，酒菜烫好了吗?好了就端上来。"
"来了…"
酒菜刚端上桌，巷子里便传来缓慢的马蹄声。
“哒...哒...哒...”
三人放下酒杯，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停在了店门口，马鞍上斜挎着件兵器，用厚厚的皮革包裹着，看不清是何种兵器。那马儿不断的抖动着身上的雨水，发出"咈哧、咈哧"声。
马上跳下来一个壮硕的汉子，站在沿下，摘去蓑衣斗笠，露出一身黑色劲装上衣，一副刚毅的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迈步走进店内。
"叨扰了，店家。"
“客官里面请！”刘掌柜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冲着二人拱了拱手：“我去招呼一下，你们先喝着。”
快步的迎了出来：“客官您光临小店，是本小店的福气。"
将来客迎至一张空桌前，待客人落座后，刘掌柜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问道：”客官一个人？”
“是。”
“您看吃点什么？您瞧，小店有刚送来的豆腐，还是热乎的呢，若是觉得素了些，这山中的野味，前几日刚捕来的鱼也是有的。"
汉子温和的笑着道：“掌柜的看着安排几样小菜就好，要是再有碗热汤面就更好了，尽量快点，赶了一夜路，着实饿的慌。"
"好的，您稍等，在给您烫壶酒，好驱驱寒气，成不？"
"行"少年看了看刘掌柜，笑到"掌柜您贵姓？"
刘掌柜急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免贵姓刘。”
"刘掌柜，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哈哈哈...少侠您真是细致。”刘掌柜冲着汉子竖起拇指，佩服的说道：“少侠你可真厉害。我呀，老家是北方的，在这生活十几年了，就连我自个都快忘了老家话怎么说，不成想您一听就听出来了。哈哈哈。。。"
"乡音难改嘛，这位小兄弟不说咱们平日里还真都没觉得。"旁边的李先生附和道。
汉子依旧温和的笑着说道："既然是北方人，怎么会来这里开店，这地方可不好找，我可是辗转了几处才找到的。"
"早些年家里遭了灾，没活路，只好外出找个活路。唉！但凡家中有个像样的营生，谁愿意流落在外。"刘掌柜拱了拱手，向着厨下走去:"客官您稍坐，我去看看厨下酒菜好了没有。"
“有劳了！”
“小兄弟从何处来。”旁边的李先生放下手中的酒杯，好奇的问道。
"沧州。"
"沧州，那可不近呢。"
"是。"
"不知少侠不远千里来到我们青衣镇，所为何事？"
"受人所托，来此寻人。"
"哦，所寻何人，小生在此生活多年，或许可以提供点帮助？"
"如此多谢这位先生。”汉子冲着李先生拱手说道：“他叫丁谭，不知先生是否听说过此人？"
"丁谭…丁谭…”李先生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又转头问向王老三：“从未听过此人，你听过吗？"
"没有。"王老三想了想摇摇头，答到。
"小兄弟，恐怕此地没有你要找的人。”
"没关系，小弟也是受人之托，顺路帮着打听。"
"哦！少侠还真是..."
"咣当…"。
谈话间，室内传来一声响，想是有人摔碎了茶碗。
“哎呀，看你，发啥呆啊！放那吧，我来收拾。去上菜。”
"少侠可以去里正家问问，要有此人，想必他一定知道，小兄……"
不等李先生说完，旁边的王老三"蹭"的站了起来。
“哎呀...”
"怎么了？"刚出来的刘掌柜好奇问到。
"说起里正，突然想到，昨儿个他托人给我说，说媛媛想吃豆腐，让我今儿给他送去。我这脑子，别一会把这事给忘了。"
“嗨，还以为多大点事，你回去的时候顺便送去就好。”
“不了，我还是现在送去的好，免得一会多喝了几杯，又给忘了。”王老三走到门口，一把戴上斗笠，将担子上肩，一只手拎起蓑衣，快步向巷子里走去，声音越来越远:"掌柜的，对不住了，我先走了，改天在一块喝酒。"
"这…这厮还真是…"
"老三一个粗人，急性子。”掌柜的笑着说道：“客官，你先用杯水酒，汤面稍等会就好。"
"好。"
"对对对，别因为这厮扰了咱们的酒兴。”书生端起酒杯，遥向着汉子说道：“少侠，相逢就是有缘，小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请。"
"先生请。"
几杯酒下肚，几人彼此之间熟络了起来。
那书生显得颇为热情，端着酒杯来到汉子的桌前，爽快的说道：“少侠，不急。这里的里正是小生表叔，等用过了酒，小生陪你一起前去。"
汉子急忙举杯，感激的说道："如此多谢先生了，先生请。"
"少侠，请。”
汉子放下酒杯，主动问道："晚辈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多谢先生照拂，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哪里，小生姓李，单名一个"冀"字，字希正，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我姓莫，单名一个度字，莫度"
"好，莫…度…莫度…。李先生沉吟着：“莫度清秋吟蟋蟀，早闻黄阁画麒麟。少侠好名字，好！"
“先生好文采，只是在下的莫度非彼莫度，而是管好自己，莫度他人。”
“哈哈哈…有趣，少侠真是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