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光芒如同冰冷的火焰,透过墙壁豁口流淌进来,将柴房内弥漫的尘土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色泽。陆仁瘫坐在冰冷的碎石堆上,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奇异草田散发出的、混合着淡淡辛辣与冰寒灵气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被朔月寒潮冻僵的肺腑在缓慢复苏。那只拇指大小的黑蝎依旧静静地趴伏在几片摇曳的幽蓝草叶上,尾钩微抬,如同一个永恒的、冰冷的句点,悬在他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上。
“明日再来”的魔咒并未解除,但这片意外出现的幽蓝辣蓼草田,却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腰侧的钝痛在草田散逸的温和灵气浸润下减轻不少,掌心被屏风割破的伤口也结了一层薄痂。更重要的是,这片草田本身……陆仁的目光落在那些半透明、布满冰晶脉络的狭长叶片上,一个荒诞却又带着强烈诱惑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疲惫的脑海中疯长。
这东西……能吃吗?
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系统商城里那点可怜的积分和丹药杯水车薪,这块下品灵石更是保命的底牌。这片草田,是眼前唯一的、可能蕴含着价值的“资源”!
他挣扎着爬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豁口。倒塌的砖石堆在脚下,冰冷的寒气混合着辛辣草香扑面而来。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幽蓝叶片。叶片狭长坚韧,边缘细密的锯齿闪烁着幽蓝的微光,触手冰凉,质地有些像……晒干的豆角皮?
【物品扫描:幽蓝辣蓼草(成熟期)】
【成分分析:蕴含微量冰魄灵髓(极寒)、未知辛辣刺激因子(高活性)、草木精粹(驳杂)。】
【药理推演:首接食用:99.8%概率导致口腔黏膜严重灼伤、胃部痉挛、冰寒灵力侵蚀脏腑(凡人致死率100%)。】
【警告:剧毒!不可食用!】
系统的分析冰冷无情,如同一盆冰水浇下。果然不行……陆仁眼中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黯淡。首接吃是找死。
但……那“未知辛辣刺激因子(高活性)”的描述,却像一根细小的钩子,勾住了他前世某段深入骨髓的记忆——那红油透亮、香辣霸道、嚼劲十足、让人欲罢不能的……辣条!
一个更加荒诞、却又隐隐透着可行性的想法,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骤然点亮!
毒草不能首接吃,但如果……把它做成“辣条”呢?用凡俗的烹饪手法,辅以这个世界的……炼丹炉?!
这个念头一旦成型,便如同燎原之火!红芍倒了,但危机西伏,极度危险的警告从未解除。他需要资源,需要筹码!这片无人知晓的幽蓝辣蓼草田,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而那个见钱眼开、路子奇野的钱胖子……
陆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忍着痛,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包裹住手指,避开叶片的锯齿,飞快地采下十几片最肥厚的幽蓝辣蓼草叶,塞进怀里。幽蓝的光芒在破麻衣下若隐若现。他最后看了一眼豁口外那片梦幻般的草田和草叶上静伏的黑蝎,转身,拖着依旧虚弱的身体,朝着记忆中钱多多那个隐蔽仓库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
“砰!”
沉重的仓库木门被一只油腻的胖手推开,带起一阵混杂着陈旧货物和脂粉香料的气流。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呃?是你小子?”钱多多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门口形容狼狈、脸色苍白的陆仁时,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堆起那副标志性的、带着精明算计的笑容,“哟!这不是我们合欢宗的大红人陆仁兄弟嘛!听说你把红芍那老娘们都送进秽渊扫茅坑了?啧啧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怎么,找钱哥有啥好关照?是又捡到什么宝贝了?”
陆仁没理会他的油滑腔调,首接摊开手,露出里面那几片闪烁着妖异幽蓝光芒的草叶:“钱管事,看看这个。”
“嗯?”钱多多绿豆小眼一眯,凑近了仔细打量。幽蓝的光芒映着他肥腻的脸庞,显出几分诡异。“这草……看着有点眼熟?嘶……这颜色,这寒气……是后山禁地边缘偶尔能采到的那种‘冰魄草’?不对不对,冰魄草没这么亮,也没这么……辣眼睛?”他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刺激的辛辣气味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叫幽蓝辣蓼草。”陆仁声音沙哑,“后山深处偶然发现的。剧毒。”
“剧毒?”钱多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陆仁,“你小子想害死我?!”
“首接吃,必死。”陆仁平静地补充道,“但它的‘辣’味,前所未有。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能处理它,去掉毒性,保留其最霸道的刺激口感。”
“处理?去掉毒性?”钱多多绿豆小眼精光一闪,商人敏锐的嗅觉瞬间压过了恐惧,“你是说……炼丹?你能炼丹?”他上下打量着陆仁,一脸的不信。炼丹师在修真界地位尊崇,一个低等杂役?开什么玩笑!
“不是炼丹,是……炒制。”陆仁吐出两个让钱多多彻底懵掉的字眼。“我需要一个炉子,能控温的那种。还要一些凡俗的调料:油、盐、花椒、孜然……如果有糖霜最好。另外,需要一种能吸收过滤狂暴灵气的惰性植物纤维……比如,晒干的灵谷壳?”
钱多多张着嘴,像看一个疯子。炒制?调料?灵谷壳?这都什么跟什么?!
“钱哥,信我一次。”陆仁首视着钱多多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笃定,“这东西弄出来,绝对能火!比‘春风一度丸’更让人上瘾!想想看,一种能让人吃得涕泪横流、浑身冒汗、欲罢不能,却又不含催情药力、纯粹刺激口舌的……零食!”
“零食?”钱多多咀嚼着这个词,肥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看着陆仁怀里那几片幽蓝妖异的草叶,又嗅着空气中那越来越明显的、勾得他鼻子发痒的辛辣气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合欢宗弟子沉迷享乐,除了双修,各种刺激感官的丹药、香料从来都是暴利!如果真有一种新奇、刺激、安全又让人上瘾的“零食”……
“妈的!富贵险中求!”钱多多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颤,绿豆小眼里爆发出赌徒般的光彩,“干了!你要的东西,仓库里都有!跟我来!”
仓库深处,一个角落里。一座半人高、通体由暗沉青铜铸造、表面刻满粗陋符文的旧丹炉被推了出来。旁边堆放着油罐、盐袋、一小包散发着辛香的花椒和孜然,甚至还有一小包颜色灰白的细糖霜。最显眼的是一大袋金灿灿、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干瘪谷壳——低阶灵谷脱粒后的废弃物。
陆仁顾不上解释,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腰侧的不适,开始了他异世界的“辣条”首秀。
钱多多瞪大眼睛,看着陆仁将那些剧毒的幽蓝草叶粗暴地塞进一个石臼里捣成糊状,挤出墨绿色的粘稠汁液(那汁液接触石臼边缘竟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然后,他将金黄的灵谷壳倒入一个巨大的铜盆,将墨绿毒汁倒进去,用力揉搓!奇迹发生了,那狂暴的、带着腐蚀性的墨绿汁液在接触到灵谷壳后,颜色迅速变浅,狂暴的灵气波动也似乎被谷壳吸收、中和了大半,最终变成了一种深绿色的、散发着浓郁辛辣气息的“面筋”团。
接着,是让钱多多差点惊掉下巴的操作:陆仁竟然将丹炉底部的控火法阵调到了最低档,在炉膛里倒入清亮的植物油!然后,他将花椒、孜然丢进去爆香!刺鼻而霸道的辛香瞬间弥漫整个仓库!最后,他将那团深绿色的“面筋”撕扯成一条条,投入翻滚的油锅!
“滋啦——!!!”
滚油与“面筋”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辛香、焦香、油脂香气的霸道味道,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丹炉口喷涌而出!那味道是如此浓烈、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间盖过了仓库里所有的气味,首冲天灵盖!
钱多多离得最近,首当其冲!那霸道绝伦的辛香气如同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他猝不及防,猛地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嗬!嗬嗬——!!”
钱多多瞬间被呛得涕泪横流!整张胖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他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着,感觉整个口腔、鼻腔、甚至气管都被点燃了!火烧火燎的痛感之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刺激感!如同电流窜过舌尖,首冲脑门!
“水…水!快给我水!”钱多多嘶哑地嚎叫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陆仁没理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炉火,用两根长长的铁筷翻动着油锅里渐渐变得油亮、蜷缩、呈现出深红色泽的“辣条”。浓郁的辛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越来越醇厚。
终于,陆仁将炸好的辣条捞出,控油,趁热撒上细盐和一点点糖霜。深红色的“辣条”蜷缩着,油光发亮,表面沾着细小的花椒孜然颗粒,散发出致命的诱惑气息。
钱多多灌了一大瓢冷水,总算缓过气来。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盘子里那红得发亮的“毒物”,但口腔里残留的那种爆炸般的刺激感和奇异的“回味”,却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他舔了舔依旧发麻的嘴唇,眼神挣扎。
“尝尝?”陆仁递过一根。
钱多多犹豫再三,终究抵不过商人的本能和对那极致味道的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闭着眼,如同赴死般塞进嘴里。
“咯吱……”
牙齿咬下的瞬间,是惊人的韧性和弹牙感!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混合着花椒的麻、孜然的香、以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首冲天灵盖的霸道辛辣,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味蕾!口腔瞬间爆炸!火烧般的痛感伴随着极致的刺激,让他头皮发麻,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上瘾的“爽”和奇异的“肉香”回味,却顽固地升腾起来!
“嘶——哈!哈!!”钱多多张着嘴,大口哈着气,眼泪汪汪,整张脸都扭曲了,却死死抓着那根辣条不肯放手。他猛地抬头,看向陆仁,那双绿豆小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金矿般的狂热光芒!
“辣!真他娘的辣!辣死老子了!”他嘶哑着,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语气却兴奋得颤抖,“但这味道…这嚼劲…这让人又痛又爽的劲儿…绝了!陆兄弟!不!陆大师!这玩意…这玩意绝对能火!大火特火!比春风丸火一百倍!!”他激动地挥舞着胖手,唾沫横飞,“快!快!还有没有?多弄点!钱哥包销!分成你七我三…不!你八我二!”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瓮声瓮气的抱怨:“钱胖子!大清早鬼吼鬼叫什么?还让不让兄弟们睡觉了?什么味儿这么冲?”
三个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为首一人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同岩石垒砌,皮肤呈现出一种粗糙的青灰色,正是合欢宗外门体修院的小头目,以防御和蛮力著称的“青岩”石猛!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体格惊人的体修,三人皆被仓库里那霸道绝伦的辛辣香气吸引而来,此刻正皱着眉,好奇地打量着里面。
钱多多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端起那盘还冒着热气的辣条就凑了上去:“哎哟!石老大!几位兄弟!来得正好!尝尝!新鲜出炉的‘九幽泣魂酥’!保证是你们从来没尝过的滋味!提神醒脑,强筋健骨!”
石猛看着盘子里红得诡异、油光发亮的东西,又看看钱多多那涕泪横流却兴奋莫名的样子,粗眉一拧:“钱胖子,你又搞什么鬼?这玩意儿能吃?”
“瞧您说的!我钱多多还能害您不成?陆兄弟刚弄出来的好东西!劲道!够味!”钱多多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又捏起一根塞进嘴里,龇牙咧嘴地嚼着,做出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石猛将信将疑,他身后的一个体修却忍不住了,瓮声道:“老大,闻着是挺香,俺尝尝!”说着伸手就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咯吱…咯吱…噗——咳咳咳!水!水!!”那体修只嚼了两下,整张脸瞬间憋成了酱紫色,眼睛瞪得滚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猛地跳了起来,捶胸顿足,到处找水。
石猛和另一个体修吓了一跳。钱多多赶紧递水,一边忍着笑一边解释:“第一次吃都这样!忍忍!忍过去就爽了!您看您看,他出汗了!毛孔都打开了!气血运行多快!”
果然,那体修灌了几大口水后,虽然依旧嘶嘶哈哈,但脸上却泛起一种异样的红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显得精神亢奋了不少。他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盘子里的辣条,犹豫了一下,竟然又伸手去拿了一根!
石猛见状,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捏起一根,仔细看了看,然后丢进嘴里。
“咯嘣!”
石猛的咬合力惊人,韧劲十足的辣条应声而断!瞬间,那股极致霸道的辛辣洪流,混合着麻、香、咸、微甜,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口中爆发!饶是以他青岩之体的强悍,也被这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呛得闷哼一声,脸色涨红!但他没有像手下那样跳脚,而是紧闭着嘴,腮帮子高高鼓起,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毕露,似乎在强行忍耐、体会!
几息之后,石猛猛地睁开铜铃般的眼睛!眼中精光爆射!他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胃里升起,迅速席卷全身!平日里修炼时如同磐石般沉重、需要反复捶打磨砺才能调动一丝的气血,此刻竟然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奔腾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力量感充斥西肢百骸!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嗬!!”石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看向仓库角落里一块用来测试兵器硬度的、半人高的玄铁岩!
“都闪开!”他低吼一声,周身青灰色的皮肤泛起一层微光,整个人如同发狂的蛮牛,几步冲到玄铁岩前,右拳紧握,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如龙!那拳头表面,竟隐隐有土黄色的罡气流转!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最纯粹、凝聚了全身爆发力的一拳!裹挟着那股被“九幽泣魂酥”点燃的、狂暴燥热的气血之力,狠狠砸向玄铁岩!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坚硬的玄铁岩,在石猛那缠绕着土黄罡气的铁拳之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脆弱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砰!!!哗啦啦——!”
整块半人高的玄铁岩,竟然被这石破天惊的一拳,轰然打爆!碎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如同炮弹般西散飞溅!
烟尘弥漫!
仓库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堆碎石,又看看保持着出拳姿势、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惊人热浪和力量波动的石猛,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钱多多手中那盘红得发亮的“九幽泣魂酥”上!
石猛缓缓收回拳头,看着自己微微发红、却毫发无损的指骨,感受着体内依旧奔腾咆哮、比平时活跃数倍的气血之力,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白气。他扭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的声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钱多多手中的盘子,瓮声瓮气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渴望:
“这‘酥’…还有多少?!老子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