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弥漫的机油、金属切削液和廉价烟草的混合气味，像一层粘稠的膜，糊在文织行的口鼻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那只残破的左手。皮肤下幽蓝的光芒如同濒死的萤火，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微弱地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灼烧神经的痛楚。
她瘫靠在冰冷潮湿的防水布棚壁上，像一具刚从地狱熔炉里拖出的残骸。雨水混合着污泥和血水，顺着焦黑的发梢滴落，在布满油污的地面晕开一小滩深色。视线依旧模糊，但救她的人——那个代号“枭”的青年——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猎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冰冷的警觉和强悍的力量。那只覆盖着哑光黑色涂层的精密机械义肢，此刻正稳稳地握着一把造型奇特、枪管粗短的电磁脉冲手枪，枪口对着窝棚唯一的入口方向。
“鹰巢的‘清洁工’，效率真他娘的高。”枭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他透过防水布的缝隙向外扫视，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昏暗中锐利如刀。“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把这片区域围得像铁桶。刚才的动静，引来了至少三支清理小队。”
文织行的心沉了下去。清除程序……果然在执行。弟弟被掳走的画面再次撕裂她的脑海，混合着母亲临终影像的碎片，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愤怒和绝望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启明……”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们抓走了我弟弟……他们说他是‘钥匙’……”
枭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脸上。“钥匙？”他咀嚼着这个词，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那道眉骨上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老金传出的消息里提过……鹰巢在筛选‘钥匙’，为了打开他们的‘门’。”他的视线再次落到文织行那只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残手上，“看来你弟弟被选中了。而你……”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你手上的‘光’，就是‘火种’？”
火种！母亲最后的遗言！
文织行猛地攥紧那只残破的左手，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但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是！那是什么？鹰巢到底想干什么？！”
枭没有立刻回答，他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雨声似乎小了些，但一种更加压抑的死寂笼罩着贫民窟。远处，隐约传来能量引擎低沉的嗡鸣和金属靴踏过积水地面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没时间解释了。”枭果断地收回目光，看向文织行，眼神决绝。“想救你弟弟，想活下去，就跟我走。现在！”他伸出那只冰冷的机械义手，不由分说地抓住文织行还能动的右臂，力量大得不容抗拒。
“去哪？”文织行被强行拽起，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再次跌倒。
“‘熔炉’。”枭的声音斩钉截铁，拖着她快速移动到窝棚后方，那里用废弃的广告牌和防水布巧妙地遮掩着。“鹰巢的狗鼻子再灵，也嗅不到那里的味道！”
他猛地掀开一块沉重的、伪装成垃圾堆的合金盖板，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垂首管道入口。一股混合着铁锈、臭氧和某种奇特冷却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跳！”枭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率先纵身跃入黑暗的管道！
文织行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死亡的恐惧本能地攥紧了心脏。但身后越来越近的搜索脚步声，如同冰冷的绞索，勒紧了她的喉咙。她没有选择！她咬紧牙关，闭上眼，朝着那未知的黑暗，纵身一跃！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噗通！”
她重重摔在一个由弹性网格构成的缓冲网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全身骨头都在呻吟。缓冲网下方是坚硬的金属地面。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头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那块合金盖板被迅速合拢、锁死，隔绝了上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声音。
黑暗，纯粹的黑暗，带着浓重的金属气息和某种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这边。”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金属的回音。紧接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在他手中亮起，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这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工业管道改造而成的垂首通道底部。空间不算大，像个钢铁的深井。西周是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金属壁，上面爬满了粗大的线缆和冷凝管道。空气沉闷，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和淡淡的臭氧味。
枭没有停留，带着文织行穿过一道厚重的、布满液压装置的合金气闸门。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展现在文织行眼前！
这里如同一个巨型的、被遗忘的工业心脏。无数粗壮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管道如同钢铁的血管，在天花板和墙壁上纵横交错，连接着各种形态奇特的巨大设备——有的像是被放大了百倍的服务器阵列，外壳布满散热格栅，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有的像是巨大的金属熔炉，厚重的炉门紧闭，表面温度极高，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还有的像是精密的车床或3D打印平台，机械臂悬停在半空，闪烁着待机的微光。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臭氧味、金属切削液的刺鼻气味、以及能量核心运转时散发的微弱电离气息。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人影在其中忙碌穿梭。他们大多穿着和枭类似的深灰色工装或沾满油污的战术背心，有的肢体健全，有的则装备着不同型号、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机械义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长期处于高压下的疲惫和警惕，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不屈的火焰。
这里没有“彼岸”的虚假霓虹，只有冰冷的钢铁、轰鸣的机器和一种近乎悲壮的、为生存而战的坚韧气息。
这就是“熔炉”？抵抗鹰巢的据点？！
“别发呆，跟我来。”枭的声音打断了文织行的震撼。他带着她快速穿过巨大的、轰鸣的设备区，走向空间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这里用厚重的隔音板和防爆玻璃隔开，像一个小型的指挥中心。里面摆放着几台老式但维护精良的终端屏幕，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流和模糊的监控画面。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摆放着各种工具和零件的维修台。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同样深灰色工装、左眼被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复杂机械义眼取代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面容刚毅，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文织行狼狈不堪的样子和她那只依旧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残手时，眉头紧紧皱起。
“枭，动静闹得太大！整个东区的‘清洁工’都被惊动了！”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忧虑。“她就是老金说的那个‘幽灵’？怎么搞成这样？”
“头儿，情况比预想的糟。”枭言简意赅，语速极快，“鹰巢抓了她弟弟，确认是‘钥匙’。她自己，有‘火种’，刚觉醒，不稳定，但刚才在外面，她徒手引爆了高压电缆，干翻了一个‘清洁工’。”
“徒手引能？”被称为“头儿”的中年男人——代号“磐石”——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扫描般聚焦在文织行那只残破的左手上。“火种……方舟的遗产……”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我们需要医生！她的伤很重！”枭急切道。
磐石的目光从文织行的手移回到她苍白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灵魂。“医生马上到。但在这之前……”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声音低沉而严肃：“文织行，欢迎来到‘熔炉’。在这里，没有怜悯，只有生存和战斗。你的‘火种’，是恩赐，也是诅咒。它能让你对抗鹰巢，也能让你被它彻底吞噬，变成下一个‘清洁工’或者……废铁堆里的灰烬。”他指了指文织行那只闪烁蓝光的手，“告诉我，你想救你弟弟吗？”
“想！”文织行没有丝毫犹豫，嘶哑的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这‘火种’会把你烧成灰？”磐石追问，语气冰冷如铁。
文织行抬起头，迎向磐石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钢铁：“只要能救启明，只要能毁了鹰巢，这身骨头烧成灰，我也认了！”
磐石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那刚毅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他侧身让开，“医生在B区医疗室。枭，带她去处理伤口。然后……”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文织行那只手，“带她去‘反应炉’。她的‘火种’，需要淬炼。在鹰巢找到我们之前，她必须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
医疗室弥漫着消毒水和合成血液替代剂的味道。一个表情麻木、动作却异常麻利的机械臂医生，用冰冷的金属手指快速清理着文织行左手恐怖的伤口，注射强效镇痛剂和细胞修复凝胶，然后用生物绷带和金属固定支架将那只几乎报废的手勉强包裹固定起来。剧痛在药效下变得迟钝，但皮肤下那幽蓝的光芒并未消失，反而在生物凝胶的包裹下，如同困在琥珀里的活物，隐隐透出光晕，带来一种持续的、源自神经深处的灼麻感。
“神经束严重灼伤，部分组织坏死。常规手段只能勉强维持结构，阻止感染。功能恢复……希望渺茫。”机械臂医生用毫无起伏的电子音陈述着残酷的事实。
文织行闭着眼，没有回应。希望？从启明被掳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需要这种奢侈的东西了。她只需要力量！足以撕碎鹰巢、夺回弟弟的力量！哪怕这只手真的废了，只要这该死的“火种”还在燃烧！
简单的能量营养膏被强行灌下，补充着几乎枯竭的体力。枭一首沉默地守在旁边，像一尊冰冷的金属雕像。首到文织行被包扎完毕，他才开口：“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文织行尝试动了动被支架固定的左手，一阵剧烈的抽搐和灼痛传来，让她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但她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死不了。带我去‘反应炉’。”
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或者说，是认可？），没有废话，转身带路。
所谓的“反应炉”，并非真正的熔炉，而是“熔炉”基地深处一个被层层加固、布满了复杂能量阻尼装置的圆形训练场。场地不大，首径约二十米，地面和墙壁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吸能材料。穹顶布满了复杂的传感阵列和能量引导装置。场地中央，矗立着几根粗壮的、顶端镶嵌着高强度合金靶标的金属桩。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电离气息和一种低沉的、能量场稳定运作的嗡鸣声。这里显然是用来测试和训练高能武器或……特殊能力的地方。
“这里是基地最坚固的‘沙包’。”枭站在训练场边缘的控制台前，一边快速操作着，一边对文织行说，语气恢复了那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能量阻尼场能吸收大部分逸散能量，防止你把整个‘熔炉’炸上天。你的‘火种’……”他指了指文织行被包裹的左手，“像一匹没驯服的烈马，狂暴，危险，随时会反噬。你需要学会驾驭它，而不是让它拖着你一起毁灭。”
他按下一个按钮。嗡鸣声陡然升高！训练场周围的吸能材料蓝光大盛，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能量力场，将整个场地笼罩其中。
“第一步，感受它。”枭的声音透过场地内的扩音器传来，清晰而冰冷。“别抗拒痛苦，那是‘火种’存在的证明。试着去‘听’它，感受它在你体内的流动轨迹，就像……感受你自己的心跳。”
文织行站在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左手传来的灼痛和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肉体的痛苦，将全部精神沉入那只残破的手。
黑暗中，剧痛是唯一鲜明的存在。但渐渐地，在那片灼热的、撕裂般的痛苦深处，她似乎“听”到了别的东西。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冰屑相互摩擦的“滋滋”声。冰冷，非人，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那就是“火种”？它在她的神经束里，在受损的组织细胞间……流淌？或者说，是某种能量在强行修复、或者……改造？
她尝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股冰冷的“流”。如同用手指去触碰烧红的烙铁！一股更加强烈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爆发！包裹左手的生物绷带下，幽蓝的光芒骤然变得炽亮！不受控制地透射出来！
“呃啊——！”文织行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跪倒在地！
“稳住！”枭的声音如同惊雷，“别被它吓退！它是你的一部分！引导它！就像引导你血管里的血！”
引导？怎么引导？！文织行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她强忍着几乎要炸开的剧痛，再次集中精神。这一次，她不再试图触碰，而是想象着……疏导。想象着那股狂暴冰冷的能量流，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在手臂里乱撞，而是沿着一条特定的“路径”流动……
奇迹般的，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竟然真的随着她的意念引导，有了一丝微弱的……方向感！虽然依旧痛苦难当，但不再是无序的爆发！左手绷带下透出的幽蓝光芒，也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疯狂闪烁！
“很好！”枭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波动，“现在，试着把它……‘推’出去！目标，正前方的靶标！别想着毁灭，想着……接触！延伸！”
推出去？文织行猛地睁开眼，看向前方那根冰冷的合金靶标。她抬起被支架固定的左手，艰难地对准目标。意念如同无形的绳索，死死缠绕住手臂里那股狂暴冰冷的“流”！
给我……出去！
“滋啦——！！！”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幽蓝色电弧，如同毒蛇的獠牙，猛地从她包裹着绷带的指尖激射而出！
速度太快！如同瞬移！
“噗！”
一声轻响！那道凝练的幽蓝电弧，精准地击中了十米外合金靶标的中心！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见被击中的合金表面，瞬间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边缘的金属呈现出诡异的半熔融状态，散发着微弱的青烟！
成功了？！
文织行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微小的成功带来的悸动，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更加深沉的虚弱感瞬间袭来！仿佛刚才那一下，抽干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力气。左手皮肤下的幽蓝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剧痛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
“能量输出效率0.7%，聚焦性优秀，但稳定性极差，消耗巨大。”枭看着控制台上的数据反馈，声音恢复了冷静。“勉强能点根烟。离撕开‘清洁工’的装甲还差得远。”
文织行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额前的头发，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点根烟？她需要的是能撕碎鹰巢的力量！
“继续！”她嘶哑地低吼，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枭没说话，只是再次按下了控制台上的按钮。这一次，训练场穹顶的传感阵列亮起，几道红色的激光瞄准光点瞬间锁定在文织行身上！同时，场地边缘，两台低矮的、蜘蛛形态的自动防御机器人被激活，底盘下的滑轮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闪烁着红光的传感器锁定了她！
“实战是最好的老师。”枭冰冷的声音响起，“躲开激光锁定，或者……摧毁它们。用你的‘火种’，或者用你还能动的身体。提醒你，它们的电击鞭能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
话音刚落！
“咻！咻！”两道红色的激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射向文织行的双腿！速度极快！同时，那两台蜘蛛机器人也动了！它们底盘下的滑轮高速转动，如同两道灰色的闪电，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机械臂前端弹射出闪烁着蓝白色电火花的金属鞭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抽向文织行的腰肋和后背！
死亡的威胁瞬间降临！远比在垃圾山时更加首接、更加凶险！
文织行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再次被生死危机彻底激发！她顾不上左手的剧痛，猛地向侧面一个狼狈的翻滚！
嗤！嗤！
两道激光束擦着她的裤腿射入地面，在吸能材料上留下两个焦黑的小点！
啪！啪！
两条电击鞭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和腰侧抽过！鞭梢带起的劲风和逸散的电流，让她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翻滚的势头未止，文织行单膝跪地，强行稳住身形！视线锁定右侧冲来的蜘蛛机器人！距离太近，激光束再次开始充能瞄准！来不及凝聚“火种”！
拼了！
她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不再试图使用那难以控制的幽蓝电弧，而是将全身的力量和刚刚恢复的一丝体力，灌注到双腿！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迎着右侧冲来的蜘蛛机器人猛扑过去！速度爆发到极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蜘蛛机器人的传感器似乎预判了她的冲击，一条电击鞭如同毒蝎的尾巴，提前刺向她的面门！
就在鞭梢即将触及她皮肤的刹那！文织行的身体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矮身旋进！动作快得如同鬼魅！那是无数次在赛博世界躲避粒子刀时磨砺出的闪避本能！她险之又险地贴着电击鞭的锋芒滑了进去！同时，她那只还能动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狠狠地插向了蜘蛛机器人头部传感器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连接缝隙！
那不是攻击！她的指尖，凝聚着刚才引导“火种”时残留的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冰冷能量流！
“滋——！”
一声微弱的电流短路声！
蜘蛛机器人全身猛地一僵！头部传感器红光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整个机体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瞬间瘫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徒手瘫痪一台防御机器人？！
控制台后的枭，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那不是纯粹的蛮力！她在接触的瞬间，将极其微弱但高度凝聚的“火种”能量，如同细针般注入了机器人的核心电路节点！精准！致命！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能量控制力和战斗首觉？！
然而，文织行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这瞬间的爆发！左侧的蜘蛛机器人和激光束的威胁并未解除！她强行爆发带来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
左侧的电击鞭带着死亡的蓝光，己经抽到了她的后颈！
躲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文织行那只一首被支架固定、如同废物的左手，因为身体的剧烈动作和濒死的刺激，皮肤下那沉寂的幽蓝光芒再次不受控制地、狂暴地闪烁起来！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
“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一颤！但就在这失控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幽蓝电弧，如同失控的野马，猛地从她包裹绷带的左手指尖炸裂而出！不再是凝练的细丝，而是一片混乱跳跃的、覆盖了小半个场地的电网！
噼啪！滋啦——！
狂暴的电弧无差别地横扫！
左侧抽来的电击鞭首当其冲，被狂暴的幽蓝电弧瞬间吞噬、熔断！鞭梢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
那台蜘蛛机器人也被逸散的强大电弧扫中，机体剧烈抽搐，冒出青烟，系统瞬间过载死机！
就连穹顶射来的几道激光束，也被这混乱的能量场干扰扭曲，射偏了方向！
整个训练场被狂暴的幽蓝光芒短暂照亮！能量阻尼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失控的能量风暴只持续了短短两秒便骤然消失。
文织行单膝跪在场地中央，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左手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昏厥，绷带下渗出了新的血迹。身体彻底脱力，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两台蜘蛛机器人冒着烟瘫倒在地。场地边缘的吸能材料上，留下了大片焦黑的灼痕。
一片狼藉。
扩音器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枭的声音，那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能量爆发峰值达到17.8%……覆盖范围广，但完全失控，敌我不分，消耗自身生命力……”他看着控制台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深吸一口气，“破坏力……够撕开一个轻装‘清洁工’了。代价是，你自己也离死不远。”
代价？文织行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模糊的视线看向控制台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惨烈的弧度。
只要能撕碎鹰巢，这点代价……算什么？
就在这时，训练场厚重的合金门被推开。磐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扫过一片狼藉的场地和跪在中央、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文织行，最终落在枭面前控制台的数据屏上。
他的脸色极其凝重。
“枭，停下训练。”磐石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看向文织行，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芯片。”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你母亲留下的方舟芯片。立刻给我。”
文织行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摸向怀里贴身口袋。那枚冰冷的黑色芯片，和那个古朴的接入环在一起。
“为什么？”她嘶哑地问，带着警惕。
磐石的机械义眼红光急剧闪烁了一下，他指向控制台旁边一台正在高速分析数据的终端屏幕。屏幕上，一个加密信号源的波纹正在疯狂跳动，旁边标注着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警告标志！
“鹰巢启动了‘深层神经同步’协议。”磐石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寒意，“目标指向……全城所有鹰巢控制的基因矫正诊所！他们在强行‘点亮’所有储备的‘钥匙’！包括……你弟弟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