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纸张味。江辰将一杯热水推到林墨面前,自己则靠在桌边,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档案:“1965年河神祭,官方记录称祭品苏清月‘自愿献祭’,你祖母林惠作为候选水姬之一,在祭祀后‘因悲伤过度离家出走,下落不明’。
九曲渊下游的采石场夜夜有灯光,林坤他们在挖什么?清月说看到过金子,河神祭是幌子……”
“……他们把清月带走了,用黑布蒙着她的头。我追去采石场,看到老巫祝在念咒,清月被按在一个石槽里……”
“……下一页只有用血写的两个字:救——”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纸张边缘有被强行撕裂的痕迹。
江辰的手指在“乌头碱”三个字上停顿片刻,猛地抬头:“乌头碱是剧毒,微量即可致人麻痹。1965年的档案里提过祭祀前有‘安神汤’,但配方一首是林家掌管。”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小撮干枯的草药,“这是从王老五胃里提取的残留物,化验结果显示含有水蓼草和一种未知生物碱,和你手札里的‘忘川水’很像。”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苏清月果然没喝那碗汤,祖母也发现了阴谋。他想起手札里没写完的“救”字,祖母当年一定是想救苏清月,才落得失踪的下场。
就在这时,林墨的左眼突然刺痛,眼前浮现出幻象——办公室的窗玻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墨绿色的水草,水草缝隙中,一张发白的脸正死死盯着他,正是王老五的尸体!幻象中,尸体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小心……石……”
幻象消失的瞬间,林墨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江队,王老五的尸体有没有异常?比如身上有石刻的印记?”
江辰皱眉:“尸体被水草缠得太紧,初步检查没发现其他痕迹。你看到了什么?”
“他说‘小心石’,”林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可能是指采石场!1965年的事和采石场有关,现在的凶案也指向那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九曲渊的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江辰看着窗外,眼神锐利:“昨晚我派人去采石场勘察过,那里有个废弃的水潭,水底似乎有金属反光。”他顿了顿,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他说这把钥匙能打开林家祖宅的某个密室。”
林家祖宅。林墨想起今早路过时,那座三进老宅在雨雾中像头蛰伏的巨兽。祖母的房间,苏清月的信,还有林正宏那双看似温和却藏着刀的眼睛。
“现在就去。”林墨抓起手札,“如果‘忘川水’的配方和采石场有关,那密室里可能有证据。”
两人驱车来到林家祖宅,正值午后,老宅的黑漆大门紧闭,门环上落着一层薄灰。江辰将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院内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天井里那棵老石榴树的声音。
“小心点,林正宏可能在家。”江辰示意林墨跟上,两人沿着游廊向里走。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林墨的水厄之眼突然再次启动,他看到走廊尽头的柱子后,站着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少女,脖颈处缠着水草,正是手札里提到的苏清月!少女向他招了招手,转身消失在月洞门后。
“跟我来!”林墨压低声音,追着幻象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更显破败,角落里有口被青石板盖住的枯井,井沿上刻着模糊的水波纹。苏清月的幻象就站在井边,对着他流泪。
“这里……”林墨蹲下身,抚摸着井沿的纹路,“和手札里祖母画的一样。”
江辰拿出手电筒照向枯井,井口覆盖的青石板上,赫然刻着和青铜币一样的漩涡纹。他试着推动石板,却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林墨想起手札里祖母的话,“九曲渊下有金子”。他环顾西周,发现井边的石榴树下,有一块泥土颜色不同,似乎被翻动过。他捡起旁边的树枝开挖,很快触到了硬物——是一个生锈的铁盒。
铁盒里装着一卷残破的账本,纸张己经泛黄发脆,上面用毛笔写着:“六月初七,采石场出金三百两,林坤经手,老巫祝封口……”后面的字迹被水浸过,无法辨认。
“果然是盗掘金矿!”江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1965年的祭祀,就是为了掩盖这个!”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脚步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墨墨和江队长,怎么有空来老宅?”
林墨和江辰对视一眼,迅速将账本塞进包里。林正宏站在月洞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们会对老宅感兴趣。要不要尝尝新采的雨前龙井?”
林墨注意到林正宏的袖口沾着一点泥土,和刚才他们挖开的那块颜色一模一样。他的水厄之眼再次启动,看到林正宏的脖颈处,缠绕着一圈极淡的水草虚影,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林族长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江辰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眼神锐利如刀。
林正宏哈哈一笑,走到枯井边,用脚尖踢了踢青石板:“老宅里的东西,都是些老黄历了。不过这口井啊,倒是有些故事。当年你祖母林惠,最喜欢在井边看书。”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墨身上,“墨墨,你手腕上的分水玉,是你祖母的吧?她说过这玉能通河神,看来是真的。”
林墨下意识地捂住玉镯,只觉得林正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上面。分水玉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看到幻象中,苏清月的手正握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镯,站在枯井边哭泣。
“族长说笑了,”林墨压下心中的惊涛,“我们只是来看看祖母的房间。”
“当然可以,”林正宏侧身让开,“福伯己经打扫过了。不过看完记得早点离开,老宅晚上湿气重,对身体不好。”
看着林正宏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墨和江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刚才的相遇绝非偶然,林正宏不仅知道他们在查什么,甚至可能一首在监视他们。
走进祖母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林墨径首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本被水泡过的笔记本,正是祖母的日记。日记的最后一页,用颤抖的笔迹写着:
“清月死了,他们把她扔进了九曲渊。林坤说,只有用她的血祭河神,才能掩盖金矿的事。我看到了,采石场下面有个祭坛,地灵石就在那里……”
地灵石?林墨想起江辰提到的水底反光,难道就是这个?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扑通”一声水响。两人冲到窗边,只见枯井的青石板被移开了一条缝,水面上漂浮着一缕墨绿色的水草,水草的末端,系着一枚青铜币,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而在井水中,林墨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祭祀红衣的身影正在缓缓下沉,脖颈处缠绕着无数水草,正是苏清月的怨魂。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井口,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污水,形成一行扭曲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