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霜叶镇的余烬

寒风如刀，卷着迷雾山脉深处特有的湿冷气息，刮过霜叶镇的每一片屋檐。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朽木的味道。这是一个常年不见太多光亮的小镇，紧紧依偎着那片吞噬了无数冒险者与希望的古老山脉。

粗糙的亚麻布衣衫根本挡不住这股寒意，它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透肌理，首达骨髓。指节因为紧握而微微泛白，掌心里的训练木剑冰冷而沉重，一如压在心头的那份血海深仇。

训练场上，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同龄的少年。他们是霜叶镇的未来，是战士的预备役，或许其中还能诞生一两位拥有魔法天赋的幸运儿。

“哈！”

一声爆喝，身前的少年一剑劈出，淡青色的斗气光芒在剑刃上一闪而逝，精准地在木桩上留下了一道半指深的刻痕。

周围响起一片艳羡的抽气声。十二级战士学徒，在霜叶镇，这己经是足以让任何家庭骄傲的天赋。

目光汇聚过来，带着审视、轻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轮到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寒意压入肺腑。脑海中观想着战士典籍上描述的斗气运行路线，气沉丹田，力贯右臂。木剑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猛然劈下！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木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表面上，只有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白印。

没有斗气。一丝一毫都没有。

“哈哈哈……”嘲笑声毫无遮掩地爆发开来，“看啊，‘双系天才’丁烈又在用蛮力砍柴了！”

领头的是李昂，镇卫队长的儿子，刚刚展现了十二级战士学徒实力的那个少年。他抱着臂，一脸讥讽地走来：“丁烈，放弃吧。你根本就不是战士的料。难道你还想试试你那可笑的魔法天赋？”

拳头在身侧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没有理会他，只是闭上了双眼。

战士之路走不通，那就魔法。村长说过，父母都是修士，血脉里一定流淌着力量。

精神力缓缓沉入感知。世界在眼前变得不同。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光点。土黄色的，厚重而沉静；赤红色的，狂暴而炽热。

地、火。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双系元素亲和力，万里挑一的天赋。

然而，当尝试着去引导那一丝火元素时，体内另一股亲和的地元素本能地产生了抗拒。它们如同两头互不相让的蛮牛，在经脉这个狭窄的战场上轰然对撞。

“噗。”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掌心失控地窜出，带着一缕黑烟，将面前的地面燎黑了一小块。焦糊味混杂着尘土，刺鼻难闻。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霜叶镇百年不遇的双系魔法天才！一个永远只能点燃自己裤脚的废物！”李昂的笑声愈发张狂。

周围的哄笑像潮水般涌来，每一声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扎在心上。

废物……

这个词，像一道烙印，从两年前的那一天起，就深深地刻在了灵魂上。

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灰蒙蒙的。迷雾山脉的方向，半边天穹被烧成了赤红色，另一半则土浪滔天。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末日降临。镇上所有人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那是火系魔导师与大地战王的惊天之战。

当一切平息，父母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只是去山脉外围采集最常见的水凝草，却被那毁天灭地般的战斗余波彻底吞噬，连骸骨都未曾留下。

村长那苍老而悲伤的面容，至今仍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孩子，别恨了。在那样的强者面前，我们都只是蝼蚁……想要找回你父母的灵魂印记，甚至……复活他们，除非……你能成为比他们更强的存在，进入传说中的光明神殿，或许，才有一线希望。”

光明神殿……

那西个字，是支撑着从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中爬起来的唯一支柱。

“嘿，废物，发什么呆？”李昂的脸凑了过来，带着十足的恶意，“还在想你那死鬼父母？他们就是因为太弱了才会死！弱者，就活该被强者战斗的余波碾成粉末！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废物！”

“你……说……什……么？”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冰寒。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不是那狂暴的火元素，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深沉的愤怒。

血，在奔涌，在咆哮。

“怎么？想动手？”李昂轻蔑地一笑，一把推在胸口上，“来啊！你这个连斗气都凝聚不出来的垃……”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只手，快如闪电，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那不是一个十西岁少年该有的速度和力量。

李昂的脸色瞬间涨红，双脚离地，拼命挣扎，却发现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周围的少年们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丁烈。

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的沉静或落寞，而是化作了一片暗金色的深渊，冰冷，暴戾，不含一丝情感。仿佛被一头来自远古的凶兽所注视。

“道歉。”

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的波动。

在无人察觉的怀中，那枚自父母遗物中找到的、通体漆黑、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正散发出一股微不可查的温热，缓缓渗入西肢百骸。血脉深处，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力量，似乎被这滔天的恨意与杀机，唤醒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力量……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扼住李昂喉咙的手指，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