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幼崽?……】
头狐的意念如同被冻结的河流骤然解封,带着巨大的冲击和混乱,死死锁定那个散发着微弱同族气息的包裹。
它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随即又警惕地停下,焦躁地原地踏了几步,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白文和老赵,似乎在极力判断这诡异的状况——入侵者?还是……带来幼崽的?
整个狐群都骚动起来,却又在头狐的无声威压下保持着诡异的静止。那些压低身体准备扑击的姿态僵住了,龇出的尖牙微微收起,喉咙里的威胁咆哮变成了充满疑惑和焦躁的咕噜声。
包围圈不再缩小,几十只幽绿的眼睛在风雪中明灭闪烁,像一片凝固的、充满问号的鬼火之海。空气中浓烈的敌意并未消散,却被一种更强大的、源自本能的关切和巨大的不确定性所搅乱。
老赵举着手电的手臂僵在半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额角的冷汗被寒风瞬间冻成冰珠。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狐群瞬间的凝滞和头狐眼神的变化!机会!
“别动!小白文!抱紧它!让它出声!”
老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举着手电的手臂,另一只握着冰镐的手也垂了下来,尽量让自己高大的身形显得不那么具有威胁性。
白文此刻的精神早己在崩溃边缘,剧烈的头痛和透支带来的恶心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怀中那微弱生命传递来的痛苦依恋,以及周围狐群那陡然转变的、混杂着巨大敌意与更巨大困惑的意念洪流,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她咬破了下唇,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心翼翼地、无比轻柔地,隔着厚厚的保温毯,用手指极其轻微地抚摸着怀中幼崽冰冷僵硬的后背,同时将心中强烈的安抚意念,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般传递过去:【别怕……妈妈在……叫妈妈……】
【冷……妈妈……疼……】幼崽的意念碎片微弱地回应着,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但在白文那缕源自“极光之颤”的冰冷能量持续而微弱的滋养下,它似乎又积攒起了一点力气。
“呜……呜……咪……”
又一声稍显清晰的呜咽,带着幼崽特有的、无助的呼唤,穿透了保温毯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风雪呼啸的冰礁之间!
“呜——!”
头狐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短促、音调却陡然拔高的尖利嗥叫!这叫声与之前的威胁咆哮截然不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切!它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冰岩上跃下!
【我的……幼崽?!】
一个混杂着巨大狂喜、无措、以及更强烈警惕的意念,如同炸雷般轰进白文脑中!它落地的瞬间,强壮有力的后肢在雪地上一蹬,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雪橇的方向疾冲而来!速度快得在风雪中拉出一道灰白色的残影!
“小心!”
老赵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重新举起冰镐!但他硬生生克制住了!因为他看到,那只冲来的头狐,目标极其明确——不是他,不是雪橇,而是白文怀里的那个包裹!
它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杀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一种……小心翼翼?
【嗷!坏狐狸!不许靠近!】闪电第一个炸毛,龇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身体却本能地后退。
【汪!别过来!】暴风也紧张地挡在白文身前,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呜……】雪球缩得更紧了。
“别动!暴风!闪电!安静!”老赵厉声低喝,死死盯着冲来的头狐,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头狐在距离雪橇仅仅几米远的地方猛地刹住!带起的雪沫扑了暴风和闪电一脸。
它无视了两条大狗的威胁,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文怀中的包裹,鼻翼剧烈翕动着,贪婪地嗅吸着空气中那熟悉又带着血腥和痛苦气息的味道。
它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呜噜声,身体微微颤抖着,前爪焦躁地刨着雪地。它想靠近,却又忌惮着雪橇上的人类和狗。
白文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在剧烈的眩晕和头痛中,艰难地、缓缓地将怀中那个包裹着幼崽的保温毯,朝着头狐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递出去一点。她的动作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归还”的意味。
【你的……孩子……】她用尽最后一点精神力,将这道最简单、最清晰的意念,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般,传递向那只焦躁不安的头狐。
头狐的身体猛地一震!幽绿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彩!它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
不再有丝毫犹豫,它猛地向前一窜,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轻柔,用吻部小心翼翼地、无比精准地叼住了保温毯包裹的一角!
就在它叼住包裹的瞬间——
“呜——!!!”
一声凄厉、痛苦、带着巨大委屈和恐惧的尖锐哭嚎,猛地从保温毯里爆发出来!正是那只重伤幼崽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让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头狐的心上!
【嗷——!!!】
头狐叼着包裹的动作瞬间僵住!紧接着,一声充满巨大痛苦、愤怒和狂暴母性力量的尖利嗥叫,如同受伤母狼的悲鸣,猛地从它喉咙里炸开!响彻整个冰礁群!它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叼着包裹的力道陡然加重,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它猛地扭头,血红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雪橇上的白文和老赵!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被伤害幼崽的巨大愤怒和滔天杀意!刚才那一丝微弱的信任瞬间崩塌!
“糟了!”老赵头皮瞬间炸开!这误会大了!他几乎能感觉到头狐下一秒就要带着幼崽扑上来拼命!
“不是我们弄伤的!”
白文在精神透支的剧痛中嘶喊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强烈的辩白!她甚至不顾一切地指向幼崽脖颈的方向,尽管隔着保温毯什么也看不见。
“狼獾!是狼獾!”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脑中疯狂勾勒出狼獾那矮壮凶残的形象,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刺鼻麝臭味的气息,朝着暴怒的头狐“砸”了过去!
【它!…咬!……血!】混乱却强烈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幼崽痛苦的尖叫,如同风暴般席卷!
暴怒欲狂的头狐,动作再次猛地一滞!
它血红眼睛里的疯狂杀意凝固了一瞬,巨大的鼻子下意识地朝着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狼獾的刺鼻麝臭味方向翕动了一下!
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叼着的包裹——幼崽痛苦的尖叫和挣扎,似乎……确实不是因为刚才人类递出的动作?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撕裂伤……
【狼獾?】一个充满刻骨仇恨的意念碎片在头狐脑中炸开!
它叼着包裹,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不再是死死锁定雪橇,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需要宣泄的愤怒,扫视着风雪弥漫的黑暗冰原,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毁灭性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