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稠液体包裹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带着金属特有触感的床板。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刺鼻，但那股机油和精密仪器的嗡鸣声更加清晰，如同某种庞大机械的心跳，持续不断地敲打着耳膜。
林骁猛地睁开眼！
不再是医疗舱那弧形的蓝色穹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相对宽敞、但同样冰冷得毫无人气的金属房间。墙壁光滑，泛着哑光的银灰色。几盏嵌入天花板的灯管散发着恒定而冷白的光线。自己躺在一张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样冰冷的银色织物。左肋下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木和…被精密缝合后的紧绷感。
他下意识地想动，却发现自己被几道柔韧却异常坚韧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束带束缚在床板上，只有头部和右手可以有限活动。
“醒了？”一个低沉、略带生硬口音的中文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意味。
林骁猛地扭头！在房间角落，一个穿着深灰色类似工装服、身形高大的身影坐在一把金属椅子上。正是之前出现在观察窗后的那个西方人。他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约莫西十岁左右的脸，高鼻梁，深眼窝，灰蓝色的眼睛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深处的寒冰，正锐利地审视着林骁。他的左眼似乎有些不同，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红光。
“你是谁？这是哪里？”林骁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如同砂纸摩擦，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毫不退缩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瓦西里·彼得罗夫。你可以叫我彼得罗夫少校。”男人站起身，缓步走近，步伐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韵律。他的目光扫过林骁被束缚的身体，最终落在他脸上。“至于这里…是‘曙光’基地。一个…观察站。”他的中文依旧生硬，但咬字清晰。
“观察站？”林骁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些闪烁着不明符号的仪器，“观察什么？观察我怎么被你们关起来？”
“观察‘变量’。”彼得罗夫的声音毫无波澜，灰蓝色的眼睛如同扫描仪般在林骁身上移动，“观察一个本应死在哈尔滨废墟里，却奇迹般活下来，并且…似乎掌握着某种超越现有科技力量的人。”
林骁的心脏猛地一缩！对方果然察觉到了系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不露丝毫破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军人，打鬼子。”
“军人？”彼得罗夫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又冰冷无比。“一个普通的军人，能在本庄繁的司令部化为火海后，从至少十吨重的废墟下被挖出来？一个普通的军人，能在深度内脏破裂和大面积烧伤的情况下，身体组织以…非自然的速度修复？”他微微俯身，那双带着一丝红光的左眼凑近了些，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还有，那场发生在小兴安岭深处的…精彩的伏击战？距离此地超过一千五百公里。林骁同志，你怎么解释？”
林骁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掌握的信息远超他的想象！哈尔滨的细节，甚至…赵尚志那边的战斗！他咬紧牙关，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
【叮！紧急支援任务：断后烽烟！完成！】
【任务评价：A（成功摆脱追击，造成敌军重大伤亡！）】
【任务奖励发放：积分1000点！PPSh-41波波沙冲锋枪（50支）！7.62x25mm子弹（20000发）！山地作战装备（雪地伪装服、冰爪等）x100套！】
【物品己远程发放至抗倭第一军核心单位（赵尚志）附近安全点！】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及时雨，让林骁心中稍定。赵尚志他们成功了！
几乎在提示音响起的瞬间！
“嗡——！”
林骁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的、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的剧痛猛然爆发！比之前使用系统时强烈十倍！眼前瞬间被猩红的血色覆盖！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束缚带上的蓝光因他的挣扎而剧烈闪烁！
“呃啊——！”痛苦的呻吟从牙缝中挤出！鼻腔和嘴角甚至渗出了温热的液体！
“精神波动异常！能量溢出！”房间角落一台原本安静运行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林骁脑波的红线疯狂地向上飙升，几乎要突破极限！
彼得罗夫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步跨到仪器前，手指飞快地在复杂的键盘上敲击，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镇静剂！最大安全剂量！”他对着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通话器低吼道。
墙壁无声滑开一个小口，一支闪烁着寒光的注射枪伸出，对准林骁的颈部。
“噗！”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一股冰冷的液体注入血管。剧烈的头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仿佛灵魂都被抽空。眼前的血色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白光和彼得罗夫那张凝重无比的脸。
“看来…那种‘力量’的代价，比我们预估的更大。”彼得罗夫看着仪器屏幕上缓缓回落但仍处于危险高位的脑波线，眉头紧锁。他再次看向林骁，眼神中的探究变成了更加深沉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在试图影响一千五百公里外的战场？用什么方法？”
林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冰冷的银布，身体虚弱得连抬起手指都困难。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大脑深处残留的剧痛和巨大的疲惫感提醒着他，新系统的功能，尤其是超远距离的精神连接和战场感知，对身体的负荷是毁灭性的。
就在这时。
“吱呀——”
厚重的金属房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骁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去。
来人同样穿着深灰色的工装服，但身形略显瘦削，背脊却挺得笔首。他看起来比彼得罗夫年轻一些，大约三十出头，一头深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样式奇特、镜片异常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深邃得如同古井，此刻正透过镜片，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地打量着林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只覆盖着哑光黑色金属、结构精密、关节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机械手！
他缓缓走进房间，步伐无声。那只冰冷的机械手抬起，指尖亮起一点柔和的蓝光，在束缚着林骁的能量束带上轻轻拂过。
“嗡…”
柔韧的能量束带如同活物般自动解开、缩回床体内部。
林骁感到身体一松，但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
机械手的主人目光扫过旁边仪器屏幕上复杂的波形数据，又看了看林骁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丝的脸，最后转向彼得罗夫，开口了。声音低沉、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毫无起伏的金属质感，说的却是流利的中文：
“瓦西里，数据异常点确认。目标脑神经出现不可逆高频震荡损伤。能量溢出等级：临界。初步判断，是强行进行超距精神链接导致的熵增过载。”他顿了顿，那只冰冷的机械手轻轻落在林骁的额头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凉触感。“有趣…非常高的精神阈值，但容器…太脆弱了。”
他收回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透过厚重的镜片，再次聚焦在林骁脸上，平静地问道：
“林骁同志，我是这里的‘工程师’。”
“你刚才，在试图‘看’多远？”
“还有，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它自称…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