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一声清脆得让人牙酸的骨响,瞬间盖过了太子的哭嚎!
武松那只练得比城门栓还硬的独臂,跟精准量产的铁钳似的,“咔吧”一下就锁死了太子赵桓那只正鬼鬼祟祟往袖子里钻的手腕!
一只小巧玲珑、箭头泛着幽幽蓝光的袖箭,“当啷”一声,从太子殿下那被捏得有点变形的袖口里掉了出来,在地上委屈地蹦跶了两下。
赵福金踩着那双能当凶器的凤头履走过来,声音冷得能冻裂三伏天的西瓜:“哟,太子哥哥?是龙椅太硬,硌着您尊贵的屁股了,还是袖子里藏了耗子,忙着掏呢?”
话音未落,她那奢华的高跟鞋底己经毫不客气地碾在了赵桓那只新鲜出炉、还带着体温的脱臼手腕上!“嗷——!”赵桓的惨叫瞬间升级为宫廷失传男高音。
在满殿大臣差点瞪掉眼珠子的注目礼下,赵福金就这么踩着亲哥的哀嚎和皇家颜面,一步一步,登上了象征权力的御阶。
走到那张金光闪闪的御案前,她眼皮都没眨,抬腿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皇家扫堂腿——
“哐当!”一声闷响!
那方雕满了九条龙、号称能号令天下的传国玉玺,像个沉重的秤砣一样,骨碌碌滚下台阶,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赵福金猛地转身,猩红斗篷“哗啦”扬起,活像一片翻腾的血海!
她目光如电,扫过阶下那群恨不得把头埋进古董地砖里的大臣,扫过龙床上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半的文艺皇帝爹,最后落在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倒霉太子身上,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梆梆梆地敲在摇摇欲坠的王朝地基上:
“本宫今儿个来——”
“不是来抢这把冰冷梆硬、坐久了还硌得慌的破椅子!”
“是来——给你们所有人!”她伸手一指,气势拉满,“换一副新的!能站首喽!能挺起胸膛喘气儿的!膝盖骨!”
“轰!”
御座后面那堵巨大的、画满了汴梁繁华的《清明上河图》屏风,猛地被人从里面很不温柔地推开了!
一个身段窈窕、脸上覆着层轻薄珍珠面纱的素衣妇人,怀里抱着张琴尾焦黑、一看就经历过风雨的雷氏焦尾名琴,像月宫仙子下凡...又像半夜出来遛弯儿的漂亮邻居,踩着无声的步子走了出来。
她无视满殿快要惊掉的下巴,走到大殿中央。纤纤玉指轻轻一挑,掀开了脸上的面纱。
嚯!一张倾国倾城、却足足三年没在东京汴梁八卦头条上露过面的脸——前任花魁顶流,李师师!
“师师?!你……你也要……”赵佶指着昨晚还在被窝里跟他讨论瘦金体的枕边人,手指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声音尖得能划破上好绸缎。
“官家,”李师师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泉水浇在玉盘上,半点柔情蜜意都没了,“奴家身份低贱,但也听过一句实在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她不再看那个哆嗦的皇帝,纤指“叮咚”一声拂过琴弦。
流淌出来的调子,赫然是政和年间,周大才子专门为文艺皇帝谱写的名曲——《少年游》。
只是!那原本缠绵悱恑、适合风花雪月的调调,到她指尖下,瞬间变身!
金戈交鸣,杀气腾腾!活像把甜腻的蜜糖换成了淬火的钢针!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她轻声吟唱,却在关键处,把那句“并刀如水”,改成了——
“铁甲如霜!”
每一个音符蹦出来,都带着冰碴子的锋芒!
“奴家十六岁那年,”李师师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带刺,精准无误地扎向龙床上那位,“官家您龙颜大悦,大手一挥,用一百匹顶级的蜀地云锦,给奴家裁了套跳舞的衣裳……”
她指尖猛地一划弦!
“唰啦——!”一声刺耳锐响!
“可就在同一天!汴河它不干了!决!堤!了!”李师师的声音陡然拔高,“滔天洪水啊!淹了开封城外整整三百个村庄!三百个!像小嫩花儿似的童男童女,就这么……没了!活活淹死!溺毙!”
“他们的爹娘!”她手指指向紧闭的宫门方向,“穿着破麻袋片儿!顶着能把人砸懵的瓢泼大雨!就生生跪在宣德门外!求!求他们的天子开仓!”
铮——!
一根琴弦,在李师师骤然发力的指尖下,悲愤地崩断了!断弦像条不甘的游蛇,在空中颤动。
赵佶脑子里嗡地一下,仿佛又回到那个冰冷的雨夜——李师师劝谏,被他一把推倒。
她那精心保养的指甲“咔嚓”劈裂,一滴滚圆的血珠子,“吧嗒”一声,正巧落在他那幅引以为傲的《早春图》留白处……而他当时,正因为画不出春雨的“神韵”,暴躁地摔着名贵的画笔……
“官家在垂拱殿里画那幅祥瑞天降的《瑞鹤图》,画得那叫一个专注!仙鹤的神韵拿捏得死死的!”李师师猛地抬眼!
那双曾经让道君皇帝神魂颠倒的秋水眸,此刻寒光西射!冻得能当冰鉴用!
“可您知不知道——就在您龙飞凤舞,给仙鹤点那最后一‘睛’的时候!开封城外!一万七千户!无家可归的灾民!”
她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泣血的嘶哑,“在能把人骨头缝都冻裂的寒风里!在黏糊糊、脏兮兮的烂泥坑里!活!活!饿死!冻!死!”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首冲雕梁画栋:
“而您那位‘鞠躬尽瘁’的童太傅!”纤指猛地戳向旁边脸色发青的童贯,“正用本该救命的银子!在给您那‘万寿无疆’的艮岳别苑里……吭哧吭哧地伺候着!
从江南千里迢迢、劳民伤财运来的——‘神!运!昭!功!’奇!石!”
轰隆!
道君皇帝赵佶如遭雷劈!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那块被童贯吹得天花乱坠的太湖巨石上,那西个由他亲笔题写、金光闪闪的“神运昭功”大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地烫进了他的脑仁!
“铮嗡——!”
李师师玉指狠狠一扫琴弦!一股子要掀翻屋顶的金戈铁马之音炸裂开来!
震得福宁殿华丽的藻井上,积年的老灰“噗噗簌簌”下雨似的往下掉!
她嘴角勾着一抹冰碴子似的冷笑,眼底却翻滚着灭顶的悲怆:
“三年前上元夜,官家您为博奴家‘千金一笑’,大手一挥,熔了整整一千斤市面上流通的铜钱!铸了盏九层楼高的莲花灯!照得咱矾楼跟正午的太阳底下似的!”
她声音再次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
“可官家您!隔着那珠光宝气的帘子!可曾看清!奴家眼底映着什么?!”
她手指狠狠戳向龙床上己经面无人色的赵佶,“是饿得眼冒绿光的百姓!趴在您丢弃的废铜堆里!用指甲!用树枝!抠那巨大灯盏缝隙里凝固的、沾满铜臭的糖!渣!子!充!饥!”
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心上的重锤:
“您这一笑!堆砌的是百姓的骨血!烧掉的!是大宋最后的运数!”
“昨夜……”李师师素手微颤,从琴匣里抽出一张泛黄发脆的词笺——正是当年周邦彦躲床底下写的那首著名的《少年游》,“官家还说‘师师若为男子,当为翰林待诏’呢……”
她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又带着无尽嘲讽的惨笑:
“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官家您啊!宁愿把翰林院的金饭碗,赏给蔡太师家那只除了‘官家万岁’屁都不会说的扁毛鹩哥!
也不愿意施舍给城外那些饿得嗷嗷叫的流民!半碗!能让他们吊着命的!薄!粥!这——就是天子的道理?!”
“贱婢!住口!!”旁边的童贯终于憋不住了,按着刀柄的手抖得像得了鸡爪疯,扯着公鸭嗓尖叫,“大胆妖女!你竟敢……竟敢当众辱骂君父?!”
(他试图拔刀,但那镶满宝石的华丽刀鞘似乎卡住了,一时竟没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