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三点骤然停歇，城西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还在往下滴着水，积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如同无数片割裂的银镜。沈知意踩着满地碎玻璃走进厂房时，生锈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起梁上一群灰扑扑的野鸽，“扑棱棱”的振翅声在空旷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阴森。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显示还有七分钟，她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防狼喷雾，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协议文件的边角，纸张变得微微发皱。
“沈大小姐果然守时。”熟悉的女声从二楼传来，林曼倚着断裂的栏杆，染成紫色的长发垂在肩头，颈侧贴着纱布，显然是仓库爆炸时受了伤。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脚上的细高跟却沾满泥浆，与精致妆容形成诡异反差，“不过带着个尾巴来，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沈知意浑身一僵，余光瞥见阴影里闪过的衣角。陈特助明明答应过不跟来，难道是……念头未及转完，一声闷哼突然从身后传来。她猛地转身，却见陈特助被两个壮汉按在墙上，额角淌着血。陈特助平时总是西装笔挺，此刻领带歪斜，衬衫上还沾着墙灰：“沈小姐快走！他们……”话音戛然而止，一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腹部，暗红色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晕开狰狞的图案。
“不！”沈知意的尖叫在空旷厂房回荡。她踉跄着往前冲，却被另一个壮汉拦住。陈特助艰难地朝她摇了摇头，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依旧坚定：“陆总说……一定要……”他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双眼却始终死死盯着沈知意身后的方向，仿佛要用最后的力气传递某个重要讯息。
林曼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带着猫捉老鼠的玩味。她走到沈知意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甲涂着艳红的蔻丹，几乎要掐进皮肤：“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她凑近沈知意，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血腥味，令人作呕，“把协议交出来，我可以让你见陆景行最后一面。”
沈知意强忍着胃部翻涌的恶心，突然冷笑出声，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见他？你们不是说飞机坠毁了？”她猛地挣脱桎梏，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砸在地上，黑色外壳在地面弹了几下：“沈氏的核心数据我早就备份了，你们以为毁掉硬盘就能击垮我？”
厂房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猩红的光芒中，无数黑影从西面八方涌来。沈知意迅速按下防狼喷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她朝着陈特助暗示的方向狂奔，脚下的碎玻璃扎进鞋里，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此刻恐惧和愤怒早己盖过了身体的不适。就在她以为能找到出口时，却在拐角处被人拽进一间储物室。
“别出声。”熟悉的体温贴着后背，带着硝烟气息的声音让沈知意浑身血液凝固。那人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掌心死死捂住她的嘴。黑暗中，沈知意摸到对方腰间温热的液体——是血。潮湿的储物室里，混合着铁锈、霉味和血腥气，令人窒息。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林曼的声音带着疑惑：“明明看到她跑进来了……”
“会不会掉进通风管道了？”另一个男声粗哑地说。
“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曼恶狠狠地命令道。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那人终于松开手。沈知意转身的瞬间，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里，陆景行染血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西装外套不知去向，白色衬衫上大片血渍触目惊心，额角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带着几分疲惫。
“你……你不是失联了？”沈知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又怕这只是个幻影。
陆景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飞机是被人动了手脚，但我不会那么容易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沈知意手背上，温热的血让她忍不住一颤，“周正雄在公海安排了接应，我跳伞后……遭遇了埋伏。”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陆景行脸色骤变，猛地将沈知意护在身后，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撞开房门——是戴着口罩的神秘人。那人手腕上的檀香木手串还在，此刻却沾满鲜血，他举起手中的枪，枪口却不是对准沈知意，而是……
“小心！”陆景行一把推开沈知意，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嵌入身后的墙壁，溅起一片碎屑。神秘人踉跄着向前两步，突然扯下口罩。沈知意的惊呼卡在喉咙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陆景行保镖阿凯的轮廓！
阿凯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地倒下。陆景行蹲下身，从他手中摸到一张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内鬼……”字迹戛然而止，最后的笔画拖出长长的血痕。
厂房外突然响起警笛声，林曼的尖叫混着枪声传来。陆景行捂住伤口，拉起沈知意：“快走，警方来了。”
“陈特助……”沈知意还想回头，却被陆景行拽着往通风口跑。
“他不会有事，我让他装死的。”陆景行将她托举进管道，自己也跟着爬进来，“周正雄在陆家安插了眼线，这次必须一网打尽。”
通风管道里闷热又狭窄，金属管壁还残留着白天暴晒后的余温。沈知意能清晰感受到陆景行滚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他的血顺着管道缝隙滴落，在地面形成暗红的斑点。就在他们即将爬出管道时，身后突然传来爆炸声，气浪将两人掀翻。沈知意感觉腰间一紧，陆景行用手臂死死护住她的头，后背重重撞在管壁上，发出“咚”的闷响。
“陆景行！”沈知意转身查看他的伤势，却发现他眼神突然变得惊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风管道的出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手中的匕首泛着森冷的光，刀刃上还挂着几滴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