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教授的辞职己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在学期最后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打满补丁却浆洗熨烫得异常整洁的旧袍子,站在讲台后。
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眼下的乌青诉说着昨夜或许又是一个难熬的满月,然而,卢平教授望向学生们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蕴藏着一抹温和的暖意,仿佛要将这份平静作为最后的礼物赠予他们。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肃穆气氛,平日聒噪的窃窃私语消失了,连桌椅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也遁入无形。
所有目光,无论带着悲伤、困惑还是不舍,都紧紧追随着讲台上那个瘦削而略显疲惫的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同学们,”卢平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这是我为大家上的最后一课,很遗憾,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我无法继续担任你们的教授。”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凝聚勇气。
教室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晚尖叫棚屋的真相,如同不胫而走的野火,早己在学生间秘密流传开来。
那“不可抗拒的原因”——狼人的身份——此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师生之间,沉重得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愿意说破。
纳威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用力吸着鼻子,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要把汹涌而上的泪水硬生生憋回去,手指紧紧攥着袍子的边缘,指节发白。
帕瓦蒂和拉文德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啜泣声细微地响起,她们低着头,用书本或手背遮掩着面庞,肩膀无助地耸动着。
西莫·斐尼甘则是一脸混杂着震惊、同情和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源于本能的恐惧的复杂表情,他的目光在卢平教授和桌面之间来回游移。
卢平教授没有回避这沉重的氛围,他坦然地、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迎向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是的,关于我的身份,你们可能己经听说了很多。狼人…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它伴随我一生,给我自己,也给我关心和关心我的人,带来了太多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根深蒂固的误解。”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那目光里没有控诉,只有一种深刻的疲惫和清澈的坦诚。
“但我希望你们记住,这堂课上学到的知识——关于如何辨识和应对博格特、警惕红帽子的诡计、防备格林迪洛的拖拽,尤其是那能召唤光明的守护神咒——它们不是为了对抗像我这样的‘黑暗生物’,而是为了对抗真正的黑暗:恐惧、偏见、绝望和那些试图夺走你们快乐与希望的力量。”
卢平教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像一股暖流,试图驱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卢平教授轻轻吸了口气,走下讲台,脚步很轻的走到艾莉亚面前,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赞赏:“科尔小姐,你的守护神是我见过成长最快、意志最坚定的守护神之一,它代表了赫奇帕奇最珍贵的品质——忠诚的守护。请继续练习,让它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自己,也温暖他人。”
艾莉亚用力点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也有些。
口袋里的钥匙似乎感应到这份真挚的情感,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共鸣的温热。
“波特先生,”卢平教授转向哈利,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凝视着那双酷似詹姆的绿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故友的倒影。
“你拥有你父亲的天赋和勇气,”他的声音低沉了些,“也继承了你母亲的善良和强大的心灵,守护神咒对你尤为重要。记住,最强大的快乐往往不是来自个人的得意,而是来自于爱和保护——保护你所珍视的一切。专注于它,让它成为你最坚实的盾牌。”
哈利感到心头沉甸甸的,郑重地点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既有对卢平即将离去的深切悲伤,也有被如此郑重托付重任的庄严感,还有一丝对父母遥远身影的思念。
下课钟声极其不合时宜地骤然响起,清脆、机械的叮当声在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把冰冷的小锤敲打在每个人毫无防备的心头。
卢平教授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拿起讲台上那只陪伴他多年、破旧却异常熟悉的行李箱,环视了教室最后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每一张年轻的面孔刻印在记忆深处。
“谢谢你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我度过了…霍格沃茨教学生涯中,最难忘、也最珍贵的一段时光,祝你们每一个人,未来一切顺利,请永远记住:快乐是力量,而守护的意志将永不熄灭。”
说完便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步履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别意味。
学生们自发地站了起来,先是靠近门口的几个人,然后是整个教室。
没有喧哗,没有口号,只有一阵充满敬意的、持续而低沉的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
那掌声里包含着理解、感激、不舍,以及对这位特殊教授最深的敬意。
卢平教授的背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但挺得笔首,最终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走廊里回荡的掌声和学生们久久无法平静的心绪。
艾莉亚口袋中的钥匙,那阵温热并未立刻散去,而是化作一股悠长的暖流,其中交织着深深的敬意与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短暂却珍贵的师生情谊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