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匕首刺入皮肉的瞬间,青鹞的身体猛地弓起!
喉咙里爆发出被死死压住的、非人的惨嚎。
我的手指在温热血肉中摸索,终于触到那枚滚烫变形的弹头——
猛地拔出!
青鹞的身体瞬间,如同被抽去脊骨的蛇。
与此同时,那恐怖的机械轰鸣己近在咫尺!
狂暴的水流骤然加剧,将我们狠狠卷离浅滩!
一个巨大无比、布满锋利锈蚀叶片的黑色水轮,如同地狱磨盘,从黑暗中轰然碾来!
青鹞染血的手死死抓住我手腕,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抓紧……链子!”
我的指尖在冰冷岩壁上疯狂抓挠,终于触到一段从石缝垂下的、粗粝冰凉的……
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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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刺破皮肉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粘滞和温热。
“呃——啊——!!!”
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最深处、却依旧撕裂了所有理智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猛地从青鹞紧咬的牙关中炸开!她的身体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绷紧、弓起!像一张被拉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强弓!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中疯狂地痉挛、抽搐!覆盖在我手腕上的那只冰冷的手,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指骨如同铁箍般深深嵌入我的皮肉,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她惨白的脸上、脖颈上狂涌而下,瞬间和冰冷的河水、血污混合在一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到极致,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收缩、扩散,死死地、空洞地对着水道上方无尽的黑暗穹顶。生命的光泽在剧痛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
“在里面……快!摸到它!”我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恐惧、恶心、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在胸腔里疯狂翻滚。手指紧握着那把冰冷的匕首,感受着刀锋在温热血肉中艰难推进的粘滞阻力,指尖清晰地传递着那脆弱肌体被切割、被翻搅的触感!浓稠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浸透了刀柄,顺着我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指尖在滑腻、温热、不断收缩痉挛的肌肉组织里摸索、探寻……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引来身下躯体更剧烈的抽搐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时间在剧痛和血腥中凝固、拉长。巨大的机械轰鸣声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整个水道都在震颤!脚下的浅滩水面疯狂地跳动、翻涌!
突然!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滚烫、带着不规则棱角的异物!它深陷在血肉深处,被撕裂的肌肉纤维紧紧包裹着!
弹头!
找到了!
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没有时间犹豫!就在那地狱磨盘般的巨大机械轰鸣几乎要碾碎耳膜的刹那,我的手指死死抠住那滚烫变形的金属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决绝,狠狠向外一拔!
“噗嗤!”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一枚沾满粘稠鲜血、微微变形、兀自散发着灼热余温的黄铜弹头,被生生扯了出来!
“呃……”青鹞绷紧如弓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和筋脉,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最后一声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抽气从她唇边溢出。那双瞪大的眼睛无力地闭上,头重重地歪向一侧。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尚未彻底熄灭。
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握着染血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然而,这短暂的解脱感甚至来不及在脑中停留一秒——
“轰隆隆隆——!!!”
那沉闷如雷的机械轰鸣,骤然拔高到顶点!如同地狱之门在耳边洞开!狂暴的水流如同被无形的巨兽狠狠搅动,瞬间变得汹涌狂暴!不再是裹挟,而是……毁灭性的撕扯!
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恐怖吸力的巨大旋涡瞬间在我们身下的浅滩形成!冰冷浑浊的河水猛地倒卷上来,如同无数条冰冷的巨蟒,死死缠住我们的身体!
“啊——!”
惊叫声被狂暴的水声瞬间吞没!我和如泥的青鹞,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这股骤然加剧的恐怖水流狠狠卷离了那勉强容身的浅滩!身体再次被抛入狂暴的死亡洪流之中!失控!翻滚!冰冷的河水疯狂地灌入口鼻!
眼前一片墨黑的混沌,只有水流冲击耳膜的毁灭性轰鸣!但就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混乱中,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阴影,正从水道的下游深处,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轰然逼近!
借着水流狂暴搅动时激起的、转瞬即逝的惨白水沫反光,我惊骇欲绝地看到——
一个巨大无朋、如同远古巨兽磨盘的黑色轮廓,从绝对的黑暗中显现出来!它占据了整个水道的横截面,缓慢、沉重、却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力量,朝着我们被水流裹挟的方向,无情地碾压而来!那巨大轮盘的边缘,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锈蚀的、扭曲的、锋利的金属叶片!每一片都超过半人高,在狂暴的水流中缓慢旋转着,反射着冰冷死寂的幽光!水流被这些巨大的叶片切割、搅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嗤啦——”的金属摩擦和撕裂声!
地狱磨盘!
被卷进去,瞬间就会被绞成肉泥!
巨大的死亡阴影瞬间攫住了心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身体在狂暴的水流中徒劳地挣扎,眼看就要被那旋转的、布满死亡利齿的巨大轮盘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粉身碎骨的瞬间——
一只冰冷、沾满粘稠血污的手,如同从地狱深渊里伸出的最后救赎,猛地、死死地攥住了我另一只手腕!是青鹞!她竟然在濒死的昏迷中,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再次爆发出了骇人的力量!
“抓紧……!”她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发出了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如同砂纸摩擦岩石般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喷涌的血沫,却清晰地刺穿了狂暴的水声,“……链子!”
链子?!什么链子?!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我在冰冷的水流中疯狂地扭动身体!目光在墨黑的水流和飞速逼近的死亡轮盘之间绝望地扫视!岩壁!岩壁!快!
身体被水流裹挟着,狠狠撞向冰冷湿滑的石壁!肩膀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就在这撞击的瞬间,我的另一只空着的手,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在粗糙的、布满湿滑苔藓和锋利凸起的岩壁上,不顾一切地疯狂抓挠!
指尖瞬间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划破,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但我不管不顾!抓!用力抓!指甲在湿滑的苔藓上打滑,抠进冰冷的石缝!
突然!指尖猛地勾住了一段冰冷、粗粝、带着河水腥涩和浓重铁锈味的……环状物!
铁链!是铁链!一段不知从岩壁上方何处垂落下来、半浸泡在水中的、锈迹斑斑的沉重铁链!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抓住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被水流撕碎!那只被青鹞死死攥住的手腕也同时传来她最后的力量,仿佛将残存的生命都灌注在这一拽之中!
就在那布满锋利锈蚀叶片的巨大水轮,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阴影,即将吞噬我们的前一个心跳——
我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指,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死死抠住了那段冰冷的、粗粝的、锈蚀的铁链!同时,借着青鹞那濒死一拽的力量,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我们两人的身体,狠狠地向冰冷湿滑的岩壁方向甩去!
“砰!哗啦——!”
身体重重地撞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冰冷的河水疯狂拍打!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几乎晕厥过去!
而那巨大、缓慢、却带着毁灭力量的锈蚀水轮,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搅碎水流的咆哮,轰然从我们刚才所在的水域碾过!冰冷的水流被它带动,形成恐怖的吸力和乱流,疯狂撕扯着紧贴在岩壁上的我们!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锋利叶片,几乎擦着我们的后背和腿脚掠过!带起的冰冷水流如同钢鞭抽打在身上!
死死抠住铁链的手指,被粗糙的铁锈和巨大的拉力磨得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涌出,混入冰冷的河水。身体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片叶子,被水流疯狂地撕扯、拍打,每一次都几乎要被卷离这唯一的依靠!
青鹞的身体紧紧贴在我身后,她的手臂依旧死死地箍着我的腰,但力量正在飞速地流逝。我能感觉到她沉重的头颅无力地靠在我的后背上,每一次水流冲击带来的剧烈晃动,都让她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呻吟。温热的液体——不知是河水还是她再次涌出的鲜血——不断浸透我后背的旗袍,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冷。
巨大的水轮缓缓碾过,带着地狱般的轰鸣,逐渐远去,没入水道更深处的黑暗。但狂暴的水流和漩涡并未平息,依旧疯狂地撕扯着我们紧贴的岩壁。
我死死抠着那段冰冷锈蚀的铁链,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臂的肌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每一次水流冲击,都感觉手指要脱离那唯一的救命稻草。身体被水流冲得几乎悬空,只有脚尖勉强能触碰到水下湿滑的岩石凸起。
“青鹞……抓紧我……别松手……”我艰难地喘息着,声音被水流声吞没大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身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喷在我的后颈,带着冰冷的湿意。
铁链冰冷,锈蚀粗粝,深深嵌入我血肉模糊的指腹。血,混着冰冷的河水,沿着手臂蜿蜒流下。脚下是狂暴的死亡旋涡,身后是濒死的同伴。头顶,是深不见底、湿滑冰冷的岩壁,以及那段不知通向何方、同样布满锈迹和未知凶险的……铁链。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水流永不停歇的咆哮,和那远去机械巨轮沉闷如雷的余音,在空旷死寂的水道里反复回荡,敲打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青鹞伏在我背上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沾满血污和污泥的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血沫音的气音,破碎地飘入我的耳中:
“不是……水轮……”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生命,“……是……螺旋……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