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球撞击桌面的清脆声响彻体育馆，十二岁的程野额前碎发被汗水浸透，随着他凌厉的扣杀动作飞扬而起。对面省队来的陪练员擦了把汗，苦笑着捡起滚到场边的球。
"7-0，换发球。"裁判的声音里带着惊叹。
场边零星几个围观的学生中，林小诺踮着脚尖，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如野火般燃烧的身影。她刚从数学竞赛班溜出来，白衬衫和格子裙上还沾着粉笔灰。
"这转校生什么来头？居然能把省队的人打成这样？"身旁学生会主席推了推眼镜。
小诺没回答。她看见程野在擦汗的间隙往这边瞥了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却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迅速冻结。他转身时后颈露出一道新鲜的淤青，藏在校服领口若隐若现。
比赛以11-2的悬殊比分结束。教练激动地拍着程野的肩膀说着什么，男孩却只是沉默地点头，弯腰收拾球拍时动作明显滞涩了一下。人群散去时，小诺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
"你的腿受伤了。"
程野被突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的声音惊得差点摔了运动包。上午在校长室见过的新生代表正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印有红十字的医药箱。
"女、女生不能进来！"程野慌乱地抓起外套挡住只穿了运动背心的上身。
林小诺却己经自然地走进来，反手带上门："医务室老师下班了。"她指了指长凳，"坐下，我看你右腿肌肉过度拉伸，不及时处理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程野瞪大眼睛："你怎么..."
"我爷爷是中医。"小诺打开医药箱，取出冰敷袋和弹性绷带，"你在第三局那个救球动作明显重心偏移，这种伤我见多了。"
冰凉的触感贴上大腿时程野倒吸一口气。女孩的手指纤细却有力，缠绕绷带的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十岁孩子。他注意到她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为什么帮我？"程野终于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
小诺打好最后一个结，抬头首视他的眼睛："因为没人给你加油。"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放在他汗湿的掌心，"下次比赛，我会在观众席最前排。"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野条件反射般绷紧身体。小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进了更衣柜。"别出声。"他低声警告，迅速关上柜门。
"又去打球了？"中年男人冰冷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柜门。透过缝隙，小诺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拽着程野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你以为特招进来就能不参加家族课程？"
"下午没课..."程野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啪！"一记耳光响彻更衣室，"下个月和赵家的高尔夫联谊，你敢缺席试试。"男人甩下一张烫金请柬，"收拾干净，司机在门口。"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程野才踉跄着打开柜门。小诺看见他左脸迅速肿起的掌印，和嘴角一丝刺目的鲜红。
"那是我父亲。"他扯出个难看的笑容，用袖子狠狠擦掉血迹，"豪门程氏的继承人培养计划里，不包括打乒乓球这项。"
小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后山有个废弃的体育器材室，里面有乒乓球台。"她眼睛亮得惊人，"明天放学后，我带你去。"
程野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掌心的柠檬糖突然变得滚烫。许多年后，当他站在奥运会领奖台上时，依然会想起这个瞬间——仿佛黑夜中突然有人递来一盏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