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狗,像一道贴着地皮刮过来的黑风,幽绿的眼睛死死钉在张杰辉身上。它低吼着,口水混着白沫从咧开的嘴角往下淌,腥臊的热气己经喷到了张杰辉糊满血泥的后脖颈!
完了!彻底完了!
张杰辉全身的骨头缝都往外冒寒气,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想象到那锋利的狗牙下一刻就撕开他后背皮肉的剧痛!爬?来不及了!装死?狗鼻子骗不了!它闻的就是活物的血腥和烂肉的臭气!
“呜——汪!!” 狼狗确认了目标,后腿猛地一蹬,带着一股恶风,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张杰辉扑咬过来!那架势,就是要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千钧一发!张杰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被逼到绝路的野兽本能!求生的欲望和滔天的恨意像汽油一样轰然炸开!
操他妈的!要死也得咬你一口!
他藏在烂泥里的右手,攥着那把沾满“刀疤”和自己血的匕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不是往前爬,而是猛地一拧身!那条被烟头烫烂、流着脓血、几乎废掉的右脚脚踝,带着一股恶臭,主动迎向了扑来的狼狗大嘴!
“嗷呜——!!!”
一声变了调的、极其惨烈的狗嚎猛地炸响!比刚才撕咬蓝布条时凄厉十倍!
张杰辉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废腿上,骨头似乎都要被撞碎了!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那条疯狗咬中了!咬中的正是他脚踝上那个烂得流脓、深可见骨的血窟窿!
那地方,皮肉早就烂透了,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里面可能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烟头灰渣和烂肉!别说人,狗咬上去也够呛!
果然,扑上来的狼狗像是咬到了一块滚烫的、剧毒无比的腐肉!它那贪婪凶残的绿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痛苦!它猛地甩头,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咔咔”声,涎水混着白沫疯狂地甩动,甚至还夹杂着几缕被它自己带下来的、张杰辉脚踝上的烂肉丝!
它松口了!踉跄着后退,疯狂地用爪子扒拉自己的嘴,在地上打滚,发出痛苦的呜咽,刚才那股凶戾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剧痛和恶心支配的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后面拽着铁链、原本慢了一步的看守也惊呆了!
“操!黑子!你他妈咋了?!”看守看着自己爱犬那副惨样,又惊又怒,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张杰辉这边。
借着这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混乱间隙,张杰辉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和意志力!
他根本顾不上那条废腿传来的、几乎让他灵魂出窍的剧痛!左手五指如同钢爪,深深抠进泥地,借着拧身的余势,拖着那条刚刚被狗啃过、此刻痛得麻木、反而暂时感觉不到“拖累”的废腿,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那片堆满废弃轮胎和油桶的干燥阴影区,猛地一窜!
像一条濒死的鱼,最后一次甩尾!
“噗通!”一声闷响,他半个身子终于滚进了轮胎堆的阴影里!冰冷的、带着橡胶臭味的黑暗瞬间包裹了他。
他死死趴在地上,脸埋在冰冷的泥土和轮胎缝隙里,全身筛糠一样抖,不是因为冷,是剧痛和极度紧张后的虚脱。那条废腿的伤口被狗牙彻底撕裂了,烂肉翻开,脓血混着狗的口水,粘腻地糊在裤腿上,钻心的疼一阵阵袭来,提醒他还活着。
看守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狗身上。
“妈的!黑子!你咬啥了?!吐!快他妈吐出来!”看守气急败坏地蹲下,试图掰开狗嘴查看,那狼狗还在痛苦地甩头呜咽。
“那边!好像有动静!”远处另一个看守似乎听到了张杰辉滚进阴影的闷响,手电光柱扫了过来。
光柱像探照灯一样,在轮胎堆和油桶的表面扫过,好几次险险擦过张杰辉蜷缩的身体轮廓。他死死屏住呼吸,连抖动都强行压住,整个人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烂泥,融进这片肮脏的阴影里。匕首的刀柄被他攥得死紧,冰凉的触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哪有人?你看花眼了吧!妈的,这鬼地方臭死了!黑子肯定是咬到啥有毒的烂肉了!”看黑狗的看守不耐烦地吼道,“别他妈瞎照了!先看看狗!妈的,晦气!”
手电光终于移开了,又扫向还在痛苦呜咽的狼狗那边。
暂时……安全了?
张杰辉躺在冰冷的阴影里,每一次呼吸都扯动全身的伤口,尤其是那个烂脚踝,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淌,混着泥血。他听着不远处看守的咒骂和狗的呜咽,听着更远处垃圾堆方向逐渐平息的混乱(蓝布条大概己经彻底没了声息),听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活下来了。用一条烂腿当诱饵,活下来了。
前方十几米,就是灯火通明的“XX娱乐中心”。门口那几个抱着枪晃悠的看守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他甚至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走调的卡拉OK歌声,夹杂着男人粗野的笑骂。那是龙哥的窝,也是高小雅那个贱人可能待着的地方。
恨意,像滚烫的岩浆,在他冰冷疼痛的身体里奔涌。盖过了脚踝的剧痛,烧得他眼珠子发红。
他像一具埋在垃圾堆旁的活尸,死死盯着那片灯火。匕首的冰冷触感,不断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
爬!还得爬!爬进那个魔窟!爬到他“亲爱的”女朋友和龙哥面前!
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摸索着旁边冰冷的轮胎和油桶,寻找着能支撑他继续前行的支点。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下一个目标,就在那扇灯火通明的大门后面。而他,只有一把染血的破匕首,和一身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