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那声音，像有生命的酸液在啃骨头，又粘又冷，不紧不慢地贴着禁闭室铁门外的水泥地爬。每响一声，瘦猴的身子就跟着猛一抽抽，跟通了电似的。他瘫坐在自己新尿的那滩热乎里，裤裆湿漉漉地粘着大腿根，冷得钻心。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出眼眶，血丝密布，死死钉在门缝底下那道昏黄的光线上。光没变，可那声音就在光底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爬…爬过来了…”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滚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口水混着尿骚味往下淌，“一个都…别想活…张杰辉…疯子…你赢了…”
那“滋啦”声猛地一顿。
瘦猴的呼吸也跟着停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下一秒——
“嗤！！”
一声更响、更刺耳的腐蚀声，像烧红的铁块猛地按进冰水里，就在门缝正下方炸开！一股带着浓烈铁锈和腐肉腥气的白烟，丝丝缕缕、顽强地，从狭窄的门缝底下挤了进来！那味道，比牢房里的血腥味、比化粪池的恶臭还要钻脑仁，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死气，瞬间充满了禁闭室狭小的空间！
“啊——！！” 瘦猴像被那白烟烫着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嚎，手脚并用，疯狂地往后蹭，后背“咚”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角，骨头差点撞裂。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拼命往墙角里挤，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水泥里去。指甲在粗糙的墙面上乱抓，本就秃了的指尖再次崩裂，血混着墙灰，在墙上留下几道凌乱肮脏的红痕。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是龙哥！是龙哥要弄死你！！”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混合着极度的恐惧和尿骚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濒死的恶臭。
门缝底下，那“滋啦…滋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耐心。伴随着声音，门缝底下那道昏黄的光线，开始被一种粘稠的、蠕动着的黑暗，一点点…蚕食…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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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粪池边，龙哥盯着脚边那个碗口大的腐蚀坑，眼珠子赤红，太阳穴突突狂跳，像要炸开。坑边上，几滴粘稠发黑的血，像有生命的沥青，正沿着水泥的微小裂缝，不紧不慢地向他那只蹭亮的黑皮鞋尖爬过来。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细长的、冒着丝丝白烟的焦黑痕迹，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滋滋”声。
一股寒意，比化粪池里冒出来的阴风还冷，瞬间攫住了龙哥的咽喉。这他妈不是血！是活过来的毒！
“祖宗！！” 龙哥所有的恐惧瞬间被这股邪火点燃、引爆！他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跺向那几滴爬过来的黑血！
“啪叽！”
鞋底精准地踩中了那几滴粘稠的黑血。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腐蚀灼痛感，混合着刺骨的冰寒，瞬间穿透厚厚的鞋底皮革，狠狠扎进了他的脚心！
“呃啊——！” 龙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触电般猛地缩回脚，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幸好被后面吓傻的小弟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底。鳄鱼皮的鞋头，那几滴黑血沾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片焦黑！皮革像被强酸泼过，正飞快地腐蚀、变薄、冒起呛鼻的白烟！更可怕的是，那股钻心的剧痛和刺骨的寒意，正顺着脚底板，毒蛇一样向上窜！
“龙哥！你脚？！” 扶他的小弟惊恐地看到龙哥鞋底冒烟，失声叫道。
“毒！这血他妈有毒！活毒！” 龙哥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额头青筋暴起，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极致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疯狂。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家伙——一把黑沉沉的五西式手枪！枪口不是对着地上的坑，而是猛地指向那个脚被烧伤、还抱着腿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小弟！
“你！还有你！” 龙哥的枪口剧烈地颤抖着，又指向旁边另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弟，“给老子过来！把地上这坑！还有那些爬出来的脏血！给老子舔干净！用舌头！舔！！”
这命令己经超出了疯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毁灭性的宣泄。被指着的两个小弟瞬间在地，裤裆一片湿热，腥臊味弥漫开来。他们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滋滋冒烟、边缘还在被黑血缓慢侵蚀扩大的坑洞，看着龙哥鞋底冒出的白烟，再听到“舔干净”三个字，魂都吓飞了。
“龙…龙哥！饶命！饶命啊！” 两人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舔！！” 龙哥的咆哮撕裂了空气，他猛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了其中一个磕头小弟的后脑勺上，手指扣在扳机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不舔，老子现在就让你脑袋开花！让你全身的血都变成这鬼样子！”
死亡的冰冷触感透过枪口传来。被顶着脑袋的小弟浑身筛糠，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在龙哥那疯狂赤红的眼神逼视下，在周围其他小弟惊恐麻木的注视下，他颤抖着，一点点，一点点地，把沾满泥土、混着自己尿液的脸，凑近了那个散发着铁锈腥气和死亡气息的腐蚀坑……
就在这时！
“嗡——！”
化粪池那边，被几块沉重水泥板勉强盖住的池子里，那低沉诡异的、如同无数冤魂聚集的“嗡嗡”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
盖在池口最上面的一块水泥板，猛地向上拱起、碎裂！一股粘稠污秽、混合着幽蓝火焰的黑色粪汤，如同压抑了千年的地狱喷泉，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刺骨的阴寒，冲天而起！
被拱飞的碎水泥块和燃烧着蓝火的污秽粪水，劈头盖脸地砸向池边的人群！
“啊——！”
“妈呀！”
“火！蓝火！”
惨叫声瞬间炸开！离得最近的两个抬板子的小弟首当其冲，被粘稠滚烫（那蓝火竟是冰凉的！）的粪汤劈头盖脸淋了个透！幽蓝的火焰瞬间在他们身上、头发上无声地燃烧起来！没有灼热的高温，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和剧烈的腐蚀剧痛！他们惨叫着，疯狂地拍打身上，可那蓝火如同跗骨之蛆，沾到哪里，哪里就传来皮肉被腐蚀的剧痛和“滋滋”声！
混乱像瘟疫一样瞬间蔓延。没人再顾得上龙哥的命令，没人再去管地上的腐蚀坑。所有人都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疯了，哭喊着，推搡着，只想逃离这个化粪池，逃离那诡异的蓝火和爬行的黑血！
龙哥也被飞溅的污物逼得连连后退，鞋底传来的剧痛和冰寒让他动作僵硬。他看着眼前彻底失控、如同人间地狱的场景，看着手下在幽蓝火焰中痛苦翻滚、皮肉滋滋作响，看着地上那个腐蚀坑里，更多的黑血正源源不断地、像黑色的蚯蚓般从被拱开的池盖缝隙下涌出，沿着地面快速扩散……
一股前所未有的、灭顶的绝望和冰冷，彻底淹没了他。他握枪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拿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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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里，瘦猴把自己死死蜷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像一只等待被碾死的臭虫。门缝底下，那道昏黄的光线，己经被粘稠蠕动的黑暗彻底吞噬。整个门缝下方，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滋啦…滋啦…”
那腐蚀的声音，不再是来自门外，而是清晰无比地……贴在了冰冷的铁门内侧！就在门板底部！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腐肉腥气，混合着化粪池的恶臭，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涌进来，充满了狭小的空间，压得瘦猴几乎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死死盯着那扇隔绝了地狱的铁门。他听到了门外走廊里爆发的、远比之前更凄厉混乱的惨嚎，听到了那诡异的“嗡嗡”声拔高，听到了重物破碎和液体喷溅的恐怖声响……
“嗬…嗬嗬…” 瘦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脸上扭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绝望到极致的笑容。他沾满自己血污和尿渍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角，指甲彻底翻裂，血肉模糊。
“来…来啊…” 他对着那扇发出“滋啦”声的铁门，声音嘶哑，如同梦呓，“吃…吃了我…一个都…别想活…嘿嘿…嘿…”
粘稠的黑暗，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正无声地，从门缝底下蔓延进来，像一片活过来的阴影，贪婪地吞噬着禁闭室里最后一点浑浊的空气，向着墙角那团绝望颤抖的人形，缓缓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