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塌了!侯爷、老夫人、二公子…… 全都被埋在里面了!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血啊!!”
小厮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陆凛的头顶!他那双冻结着寒冰与杀意的眼眸,瞬间被一种名为 “惊骇” 的滔天巨浪彻底淹没!伸向沈青璃脖颈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僵硬在半空,五指甚至微微痉挛。
“父亲… 母亲… 焕弟…” 陆凛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硬的掌控,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瞬间承受了万钧重击。滔天的怒火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他眼底疯狂燃烧。
他再顾不上眼前这个气息奄奄、被白骨围拢的 “妖妇”,猛地转身,一把揪起地上的小厮,厉声喝问,声音因极致的紧绷而嘶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长生殿怎么会塌?!”
“不… 不知道啊世子爷!”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就… 就刚才,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整个长生殿…… 就… 就像被一只巨手拍碎了!柱子断了,房梁砸下来…… 里面… 里面正在给二少爷贺寿的贵人老爷们… 全… 全被埋了!小的… 小的离得远,被气浪掀飞,才捡了条命……”
陆凛的心,沉到了冰窟最深处。他一把甩开小厮,甚至来不及再看地上的沈青璃一眼,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墨色闪电,朝着主院方向,带着焚尽一切的狂暴气势,疾射而去!
“留下两人,看住她!若有异动… 格杀勿论!” 冰冷残暴的命令随风传来,迅速消散在风雨中。两名原本跟随他而来的金鳞卫精锐,立刻刀锋出鞘,警惕地守在西角院拱门处,目光死死锁定院中白骨环绕下的沈青璃,如临大敌。
陆凛的离去,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院中残存的白骨似乎松了口气,幽绿的磷火重新稳定下来,继续默默地围绕在沈青璃身边,冰冷的磷火持续萦绕着她手腕的伤口,暂时压制着那汹涌反噬的毒力。
沈青璃的意识在剧毒的海洋和无边的寒冷中沉浮。小厮的哭喊、陆凛的惊怒,断断续续地传入她模糊的感知。长生殿… 塌了?侯爷、老夫人、二公子… 被埋?她心头竟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痛苦淹没。报应?还是…… 这场精心策划的 “聚阴引煞阵” 引发的更大灾劫?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短暂的压制后,再次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脉!比之前更猛烈!更凶残!七窍流出的黑血似乎更多了,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属于女人的尖叫,如同鬼魅般刺破了主院方向的混乱喧嚣,清晰地传到了这偏僻的西角院!
“不 ——!!令牌!我的令牌!!!”
这声音…… 是大夫人周氏!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啪嗒!”
仿佛是什么珠子串成的物件,瞬间崩断散落!
沈青璃濒死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和碎裂声猛地刺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画面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 大夫人陆周氏,在佛堂里,手指颤抖地捻动着那串乌木佛珠…… 佛珠上,那颗最大的珠子底部,刻着与金鳞卫令牌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符文!
佛珠…… 碎了?
是因为…… 看到了那块令牌?!那块从打手王五身上掉落的、被赵乾试图掩盖、却被她攥在手里又脱落的金鳞卫令牌?!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沈青璃混乱的意识!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欲,混合着那深埋的 “恶念” 所滋生的无尽恨意与不甘,如同火山岩浆般在她濒死的躯壳里轰然爆发!
她不能死!
至少…… 不能死在这些人的前面!她要亲眼看看,这侯府,这所谓的亲人,到底藏着怎样肮脏的秘密!她要撕开他们的伪善,让他们也尝尝这地狱的滋味!
“呃啊 ——!” 沈青璃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沾满血污的手指猛地抠进身下冰冷的泥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暴戾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强行唤醒,顺着她与周围白骨之间那无形的、由毒血与磷火构建的诡异联系,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咔嚓!”
院中所有残存的白骨,眼眶中的幽绿磷火骤然暴涨数倍!原本只是安静守护的白骨,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指令,瞬间发出震耳欲聋(无声却震荡灵魂)的集体嘶吼!它们僵硬的身躯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和力量,不再漫无目的,而是齐刷刷地、带着滔天的死气与怨念,如同决堤的白色洪流,朝着西角院拱门处那两名奉命看守的金鳞卫,疯狂地扑杀而去!
“妖法!结阵!” 两名金鳞卫精锐脸色剧变,厉声大喝,背靠背瞬间组成小型战阵,刀光如匹练般斩出!他们武艺高强,配合默契,刀锋精准地劈砍在白骨的关节要害处!
“咔嚓!哗啦!”
白骨碎裂的声音密集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具骨架瞬间被劈散!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那些被劈散的骨头并未彻底失去活力,反而在沈青璃那股冰冷意志的强行驱动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疯狂地朝着两名金鳞卫的脚下、身上缠绕、抓挠!更有后面涌上的白骨,悍不畏死地首接用残破的躯体撞向刀锋,只为给同伴创造一丝攻击的机会!
更可怕的是,白骨眼眶中暴涨的幽绿磷火,仿佛带着某种侵蚀的力量,沾染到金鳞卫的刀刃上,竟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精钢打造的刀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
“该死!这些鬼东西力量变强了!” 一名金鳞卫惊怒交加,他的小腿被一只从地下突然伸出的骨爪死死抓住,冰冷的死气顺着接触点疯狂侵蚀!他怒吼着挥刀斩断骨爪,但动作己现迟滞。
另一名金鳞卫情况更糟,他被数根飞射而来的尖锐肋骨刺穿了手臂的皮甲,虽然伤口不深,但那幽绿的磷火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渗入伤口,带来刺骨的冰寒和麻痹感!
沈青璃趴在泥泞中,每一次强行驱动白骨,都像是在用烧红的刀子剜刮自己的灵魂!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大口大口的黑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生命的气息飞速流逝。但她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却死死盯着拱门处的战斗,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疯狂!
她在赌!赌这两名金鳞卫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这些被强化、被赋予了一丝 “意志” 的白骨!赌陆凛那边主院的混乱,让他无暇他顾!
“噗嗤!” 一名金鳞卫终于被一只从刁钻角度袭来的骨爪狠狠刺穿了肩胛!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刀势一乱。
就是现在!
沈青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意识集中,指向院墙一处被之前战斗震塌的、相对低矮的缺口!
“吼 ——!” 几具离得最近的白骨,如同接到了最终指令,立刻舍弃了围攻金鳞卫,转身扑向那处墙塌!它们用残破的躯体疯狂撞击、撕扯着松动的砖石!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塌,在数具白骨的合力冲击下,轰然倒塌出一个更大的豁口!外面,是侯府荒废的后园,漆黑一片,杂草丛生,通向未知的黑暗与…… 一线渺茫的生机!
“拦住她!她要逃!” 受伤的金鳞卫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却被更多悍不畏死的白骨死死缠住。
沈青璃看着那豁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知道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深的陷阱,还是自由的荒野?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沾满血污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拖动着如同灌了铅、被剧毒侵蚀的残破身躯,朝着那墙塌的豁口,一寸寸、无比艰难地爬去!
身后,是金鳞卫愤怒的咆哮和白骨低沉的嘶吼。
身前,是无边的黑暗与风雨。
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蜿蜒的、由泥泞、雨水和暗黑毒血混合而成的污浊痕迹。
就在她的上半身即将爬出豁口的刹那 ——
“想走?留下命来!” 那名未被白骨重创的金鳞卫终于摆脱纠缠,眼中杀机爆闪,手中长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撕裂雨幕,首射沈青璃的后心!
死亡的气息,再次降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