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如同万千钢针,疯狂地刺穿着林正风每一寸肌肤和神经。肺部像被巨石压碎,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让氧气飞速耗尽,视野边缘开始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手中那颗鸽卵大小的水灵精,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为了如烟!为了峰儿!
吼——!!!
身后,并非水声,而是一种沉闷得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声音在水中传递,形成恐怖的震荡波,狠狠撞击在林正风的后背,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厥!那两点惨白的光芒瞬间放大,一张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匕首般森寒利齿的深渊巨口,带着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力量,破开水浪,吞噬了所有光线,朝着他渺小的身躯悍然咬下!
死亡的气息,冰冷、粘稠、带着水兽特有的腥臭,瞬间将他彻底笼罩!他甚至能“看”到那巨口中蠕动的、令人作呕的猩红!
不!不能死在这里!**
在求生本能的极致爆发下,在手中水灵精那股微弱却顽强的暖意刺激下,林正风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他双腿猛地一蹬脚下那块刚刚撬开灵精的岩石,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朝着头顶那代表着生存的微弱天光,爆射而去!同时,他强忍着肺部炸裂的痛苦,将最后一点残存的空气连同烧刀子的辛辣气息一起,化作一声无声的嘶吼,双臂拼命划水!
“哗啦——!!!”
他的上半身终于破开了那墨玉般的、死寂的潭面!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灼痛的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眩晕,却也带来了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然而,死亡并未远离!
他破水而出的瞬间,身后潭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那布满利齿的恐怖巨口紧随其后,破水而出!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腥臭的涎水如同暴雨般洒落!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牙齿即将触及他的脚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正风破水时带起的水花,恰好有几滴溅到了他紧攥着水灵精的右手上!那沾染了潭水的灵精,在接触到他皮肤和空气的瞬间,内部流动的蓝色水波骤然光芒大盛!
“嗡——!”
一圈肉眼可见的、柔和的淡蓝色光晕,以灵精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纯净而浩瀚的水之灵韵它扫过林正风的身体,那股刺骨的寒意竟被驱散了大半,疲惫欲死的身体也仿佛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活力!而更重要的是——
那即将咬中林正风脚踝的恐怖水兽,在被这层淡蓝色光晕扫过的刹那,那惨白的巨眼中,竟然第一次流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混杂着惊愕、厌恶和一丝…忌惮的情绪!它那势在必得的一咬,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那光芒是什么令它极其不适的东西!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林正风抓住了这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生机!他用尽刚刚恢复的那一丝力气,借着破水而出的冲势和蹬踏岩石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向前一推,狼狈不堪却速度惊人地扑向了距离最近的一块岸边黑色巨岩!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剧痛传来,但他根本顾不上!求生的意志让他手脚并用,如同最原始的野兽,疯狂地朝着远离潭水的方向翻滚、爬行!
“轰隆!!!”
身后,水兽那恐怖的头颅重重砸在他刚刚落水的位置!巨大的浪花冲天而起,夹杂着碎石和淤泥!腥臭的水雾弥漫开来!它那惨白的巨眼死死盯着岸上那个渺小的人类,尤其是他手中那颗散发着让它极度不适蓝光的石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充满暴怒与不甘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在潭边剧烈翻腾,搅动起滔天巨浪,似乎想要冲上岸来,但那淡蓝色的光晕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让它充满了忌惮,最终只是用那恐怖的头颅狠狠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碎石崩飞!
林正风不敢回头!他连滚带爬,一首冲到了距离潭边足有数十丈远、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后面,才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痛楚。他全身湿透,冰冷刺骨,多处被岩石划破,鲜血混着冰冷的潭水汩汩流出,但右手,却依旧死死地、痉挛般地攥着那颗救了他一命、此刻光芒己经收敛、只余温润触感和微弱蓝芒的水灵精!
他活下来了!
他拿到了!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颤抖着举起右手,摊开掌心。那颗鸽卵大小的水灵精静静地躺在那里,半透明的晶体内部,仿佛有生命般的蓝色水波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勃勃生机和纯净灵气。仅仅是握在手中,那股温和的暖意就源源不断地渗入他冻僵的身体,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气,连带着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如烟…有救了…峰儿…”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眼中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无比明亮的光芒。泪水混合着潭水、血水和汗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这一路的艰辛、绝望、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回报。
然而,身体的透支和伤势是实实在在的。精神骤然放松,加上灵精暖流的持续滋养带来的舒适感,如同催眠的魔咒。林正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挣扎着想把灵精贴身藏好,但意识却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是死死地将那颗蕴含着妻子生机的水灵精,塞进了胸前最贴身的口袋里,紧紧贴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份希望,牢牢地守护住。
“等我…如烟…” 微不可闻的呢喃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林正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瘫倒在冰冷的巨石之后。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浑身是伤,血迹斑斑,湿透的衣衫在寒风中迅速结起白霜。唯有他紧捂着胸口的手,和那贴身口袋中隐隐透出的、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晕,证明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以及他成功夺回的、那渺茫却无比珍贵的希望。
碧波潭边,水兽不甘的咆哮声渐渐低沉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死寂,只剩下寒风呜咽,吹过嶙峋的怪石。深潭再次恢复了它墨玉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逐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