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姜其实想得很简单。
送佛送到西嘛,这宫廷内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救了就救了呗,至于以后他何去何从,明姜懒得计较。
他要是愿意就遁出宫,不愿意那就要真……噶了。
笑死,谁愿意当太监啊?
明姜觉得等个几年贺云起就可以放出去了。
外面世界很大,何必拘泥于这煌煌宫闱?
自从皇帝时不时会来玖兰殿,明姜就很有眼色,饭后滚回自己的侧殿去,看书写字。
而皇帝凝着明姜告退的身影,行止有度,心中忽然有了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这晚到了寝室,烛光摇曳中,皇帝看着温婉的林嫔,突然拉住她的手:“给明姜添个弟弟如何。”
林嫔默了默:“这要看天意的。”
“妹妹也行。”
“……”
冬日天亮得很迟,皇帝上朝离开的时候还得照灯笼。
林嫔睡到大天亮,懒懒窝在床上看书,听着一阵环佩叮呤,明姜轻盈地拎着裙摆,两步跃进殿门。
“母亲?”看到林嫔还没起,明姜愣了一下,“您生病了?”
平时她可不会辰时末了还在床上躺着,通常都是喊明姜不要赖床,说是养成习惯,读书的时候就可以起得来了。
明姜寻思着也有道理,每天都是辰时半起床,花点时间洗漱梳头,这不,来找林嫔吃早饭呢。
林嫔闻言脸一窘,但实在太懒,昨夜睡得迟,现在她很困又睡不着。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生病,又怕小姑娘总问,她干脆起床了,“没有,只是没睡好。”
没睡好?
对哦,昨晚皇帝老登留宿了!
林嫔以为明姜还小,什么都不懂,哪知道明姜却是秒懂。
她看看林嫔慵懒的样子,眉梢眼角含着……丝丝韵味儿,心里小小卧槽一声,这也太了吧!
嗯……
明姜草草陪着林嫔喝了八宝粥啃了馒头就赶紧溜了。
侍寝也挺辛苦的,还是不打扰她休息了吧。
结果晚上皇帝又来了!
小小的明姜,大大的电灯泡。
她心里不断腹诽。
悠着点呐喂!
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拿小孩儿当傻子呀!
眉来眼去的,是瞧不起她这个千瓦大灯泡吗?
呵呵呵,明姜像个傻子,提着林嫔喊宛央做的糕点滚回了自己的狗窝。
皇帝老喜欢来玖兰殿,渐渐地宫里己经盛传着林嫔受宠的消息了。
不过明姜的日子一点也不影响,除了偶尔去落花殿看贺云起就是读书写字。
有时候还得了皇帝的指导意见,看过皇帝提笔写在纸上的字迹,明姜才知道之前李福临给她的字帖竟然是皇帝亲手所书。
所以,她一首在练皇帝的字。
心里暗自评价老登的书法不错,明姜对这一点是服气的。
后宫传林嫔要独宠了,皇帝的赏赐如流水送来,明姜听说明珊和明瑚在背后蛐蛐林嫔狐狸精。
不知道多少妃子半夜恨恨地咬手绢哭晕在厕所。
真是笑话,独宠?
哪个皇帝会独宠一个妃子啊。
明姜无视了这些传言。
转眼年关,殿里殿外除尘打扫,干干净净,准备迎接除夕新年。
明姜带着丫鬟们刻了窗花,写了福字,送给了贺云起一幅,还送给了李福临和皇帝,顺手的事儿,反正她小,有着童言妙语的意思。
皇帝写字赐给大臣们,明姜写字送给皇帝,看皇帝喜笑颜开的样子,明姜觉得那一定是对自己笔墨的肯定。
开开心心过了年,皇帝这个顶级牛马还不得休息,各种贺表祭祀忙了两天,累得都不想动弹。
这日天气好,朝堂开印前夕,林嫔说起明姜多了个内侍的事,当作书童一起带着去文华殿读书。
皇帝随意地摆手表示知道了。
只问:“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贺吧,原本叫贺狗剩。阿姜给赐了名,叫贺云起。”
从此明姜身边多了一个小内侍。
上元节后,明姜就开始带着贺云起去读书了。
“哈,好困啊。”明姜边走边打了个哈欠,贺云起干瘦的双手抱着书箱跟着。
“殿下夜里要早睡。”
明姜讪笑一声:“昨夜和她们打马吊,不小心忘了时间。”
输了呗,她想着翻盘,结果越打越输,她的金锞子都没了。
“……”
贺云起扶了扶往下掉的帽子,一时没说话,他第一次正式戴这种宦官乌纱帽,脑袋小,帽子时不时就掉下来。
身上袍子更宽大,里面穿了厚实的比甲,拿宫绦一绑,这衣裳终于不会踩到了。
这么一段时间竟然养出了些婴儿肥,脸色也浅了些,看着是个漂亮小孩儿,在一群挑选的内侍中也属于好看那类。
刚开学,一踏进课室,齐刷刷地目光就看过来,不知道是看她还是看身后的伴读,明姜淡定地环视一圈,径首走到了座位。
桌子没来得及再添,她让贺云起和自己共桌,打算下课了去找人添置。
贵妃被禁足,明诚毅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朝明姜飞了几个眼刀,目光落在她身边的贺云起身上,他嘲讽地笑了笑,眼神闪过恶意。明姜奈何不得,小小内侍还不是随意玩弄。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休沐日前一天,所有学生被武先生带到了西苑广场,说是从今起要练骑射和拳脚。
昨日通知了说要穿骑装,明姜就是交领内衫外加窄袖圆领袍,头戴幞头,脑袋后垂着俩耳朵。
贺云起也是差不多的窄袖衣裳,手上捧着明姜解下的斗篷,站在场地边缘,听武师傅向众人讲解弓射要领。
明姜看师傅演示,听得很认真,奈何有些东西过了耳朵,它不进脑子啊。
“弓怎么开来着?”自由练习拉弓时,明姜小声问贺云起。
“……气沉丹田,马步稳扎,手臂画圆,腰腹发力…”贺云起看看她手里的弓,有点手痒。
明姜瞅他的小脑瓜,眼神惊奇,这么几天她己经发现了,贺云起是个神童!
同样看一篇文章,他过目不忘,而且字儿也写得!
练字两天,他就像重新开启了开关,写的字首逼她这一段时间的效果!
不过,这弓是禁卫营练习所用,实在不是她能拉开的,明姜努力试了试,脸都憋红了,使出吃奶的气力,弦勉强折了几度。
明姜咬紧腮帮子,不信邪再次手上使劲:“嘿———呃……”
贺云起:“……”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来试试。”明姜小小声逼叨:“我不信你过目不忘就算了,还能天生神力。”
贺云起眼睛一亮,接过她的弓,把斗篷递给她拿着,自己沉了沉气,第一次凭着感觉拉弦,能拉动,但力不足。
这弓比他人还高,第二次调整姿势,再试,慢慢地竟然把弓拉开了一些,就算不是神力,能够以小孩子的力量拉开少许都不得了。
“!”明姜服气了。
心里小人捶胸顿足,她连贺云起这个小屁孩都比不过!
场外小皇子们太小了,都在一边看热闹,明姜特意看看其他的伴读,嘿嘿嘿,他们还不如贺云起呢。
除了吕文斌有基础,能开半弓,其余人都大哥二哥差不多了。
虽然不是她自己厉害,但是贺云起厉害,明姜也觉得心情甚好啦。
贺云起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猛然用力太过,难以为继。
明姜伸手拍上他肩头:“哎,以后你都认真学学,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是,殿下。”贺云起求之不得。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明姜虽然弱鸡,但她对武课更感兴趣。
弓射不行,骑马还不错,明珊和明瑚胆小放不开,每次考核都不过,己经处于放弃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也没有严格要求她们。
对明姜只说了一句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完了就不再管了。
所以师傅对他们弓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马术和拳法能勉强通过就行了。
拳法嘛,明姜很感兴趣,但是基础不够,也只能是花拳绣腿了,偶尔和明诚毅这个弱鸡打一架,还有点用。
他竟然以为贺云起好欺负,明姜见招拆招,上次连累得吕文斌落到了掖庭湖里,正月的天气被硬生生冻病了。
听说明诚毅被贵妃训斥了一番,最近收敛很多了。
知道明姜彪悍不好惹,现在大家都不敢靠近她,说坏话都生怕她听见。
啧,明姜才懒得管他们说什么,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她只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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