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贺大人任由百姓分裂其尸。”
明姜挑了挑眉：“啧，光想一想就头皮发麻，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了，入了六道，下辈子别做人了。”
李虎：“……殿下，出来大半个月了，您何时回京？”
回京？
明姜咳了一下：“着什么急。我还没去另外两个县看看呢，百姓才刚重建家园，我还要再等等。”
其实这个地方，有平有陵，有山有水，她有点不想那么快回去，想等恢复了生产，好好游览一遍。
再说了，那崖山土匪窝终究是个毒瘤，得除掉才能走。
明姜仔细想了一会儿，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李虎，“你派丁鹏送到宣州去，亲手交给淮王。”
“是。”
…
一辆普通马车缓缓行驶在舒宁县和西宁县交界处的路上。
看着沿途水流冲刷过的痕迹，河道己经组织百姓清理大半，有新筑的堤坝，明姜放下小车窗。
“贺大人去过两县，那些百姓如何？”
“当时囫囵看了，两地官府赈济了灾民，让商人承接了房屋和堤坝修建…..所以我才提前让御史二人拿着证供抓了知府和知州，当时来看，这里河口，还没有这些堤坝，想必是贾御史己经下了令。”
贾、杨二人分别去了两县。贺云起看着对面的明姜，不紧不慢地说了些两县情况。
“商人？他们竟敢给商人承包房屋和堤坝这种大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明姜皱着眉，想不到这些官员玩得挺花，这么早就敢外包工程。
“是，这样势必官商更加腐败，所以才要尽快控制官府。”贺云起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感觉自己太年轻，官途还有大段路要走。
“虽然银子被他们盘剥，唯一好的是百姓有了暂住的房屋。”临近午时，下起了骤雨，路上泥泞不便行走，明姜打开马车门帘看着大路边的泥墙茅屋院子，雨丝飘了些进来。
贺云起：“可遮风挡雨己是万幸，这样几间茅屋，却作价十几两银，百姓都背了巨额债务。”
明姜打消了要去农家躲雨的念头，朝外面吩咐，“李虎加快赶路，早点到西宁县城。”
“是，殿下！”李虎手中鞭子轻抽了马臀，“驾！”
马车速度加快，车轮滚滚带起泥沙雨水飞溅。
明姜靠在垫子上，免得自己被颠簸得东倒西歪，对面贺云起腿长，大马金刀坐着，稳如泰山。
听着车轱辘声和顶篷的雨声，两人一时无话。
气氛有点迷之尴尬……
犹豫半天，明姜没话找话，问：“贺大人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之才，不知…你在哪里读书的？师从哪位大先生？”
其实她是想问当年离开京城后，他过得怎么样，明姜抠抠手指，这样问了一嘴。
话落之后却听见他说了句：“殿下，叫我贺衡就是。”
“有点冒昧。”明姜突然抚额，眼眸瞥了他一眼：“但还是想问，你可有小字？”
“……有。”
“可否告知？”
贺云起顿了顿，声音缓缓却清楚地说出几个字：“云，起。殿下，可以叫我贺云起。”
明姜：“……”
看她沉默不语，贺云起以为时间久远，她己经忘记当年那个小宫人了。
“咳、好字…好字……”明姜清脆的声音附和着雨水落到车顶的沙沙声，她抬眼看着贺云起：“这是…谁替你取的字？”
贺云起默了默：“一位贵人。”
“……”
贵人近在眼前。
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车内静默无言。
心里哼了一声，他这是还记着呢，明姜移开目光，看向晃动的门帘。
这是要水灵灵的摊牌了？
隔了良久，明姜扣了扣手心，没有正面谈及这个话题，反而问：“听说琼林宴时，你拒绝了陛下尚公主，你就不怕得罪他么，惹他不快，从此仕途无望。”
被拒绝的公主本人似乎一点不在意这种事，声音自然只有一丝丝好奇。
“……陛下一代明君，心怀天下，岂能因为这种事迁怒于微臣，”贺云起朝她拱手：“云起当日所言，皆是出自内心，望殿下不要怪罪。”
哦，原来是这样，拿准了皇帝不是昏庸之人，也是恃才傲物。
明姜不在意地摆手：“贺大人不必在意，那都过去了，我也从没往心里去。”
“像大人这般人才，区区公主驸马实在委屈，大人该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名垂青史。”
能者多劳，应该是为了大夏发光发热，当个高级牛马。
说到这里，关于他们之间八竿子打不着的婚事就算过去了。
“殿下谬赞了。”看她松了口气的样子，贺云起神色自然地放下手，视线低垂，落到她纠结转圈的手指上。
马车在初秋的风雨中奔跑，越过了一片原野。
车内闲谈的声音隐隐消散。
“贺大人还是换一个表字吧。”
“怎么？”
“因为我有个故旧就叫这个名，他己经死了几年了，感觉不太吉利。”
“……无妨，我八字硬，我很喜欢这两个字。”
明姜仰头，后脑轻轻靠在车壁上，瞅了瞅对面油盐不进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别的都不用多说了。
半天后她叹了口气：“行吧，你高兴就好。”
“嗯。”八字很硬的贺云起淡然地点头。
“……”
接下来一路沉默到了西宁县城。
明姜主要是来看看这两个县城恢复得怎么样，而贺云起是来正儿八经地巡视。
只是天公不作美，下了整整半天的雨，首到傍晚也没见停，明姜有点担忧地看着驿馆外面。
雨雾朦胧，天气转凉，这才刚经过大灾，百姓们可不好过。
独自翻着贺云起刚才送来的县志府志，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她就放下了卷宗。
原来崖山那一片山属于淮南府不多的一处山区，叫宁山山脉，穿越山峡而过的河流就是宁河。
崖山正是宁山最高的一座山头，明姜打算跟淮王借兵到时候一举灭了土匪窝。
贺云起连夜提审知府和当地奸商，不知道他半夜回来没有，反正明姜一大早起来没看见人。
这些事都交给真正的钦差去办，明姜己经功成身退。
“哎，钦差大人终于发了布告，那狗官知府和奸商都被斩首示众，三族都全部抄家流放了！”
“太好了！钦差大人们威武！”
午间，出了太阳，坐在驿馆大堂听着差役们闲聊，明姜啃了两口杂面馒头，暗暗点头，贺云起动作还挺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