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氏集团总部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厉战的父亲厉正宏此刻脸色铁青,手指用力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记都敲在厉战的神经上。
“混账东西!‘星核’项目现在是什么节点?每天都在烧钱!和世雄资本的战略合作就差最后一步!现在就靠联姻维稳关系了!你倒好,拖拖拉拉,婆婆妈妈!让你去跟林晚把证领了,就这么难?!”厉正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无法理解儿子在这种关键时刻的“优柔寡断”。
厉战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的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糙汉总裁”表情,甚至还带着点痞笑:
“爸,您急什么?这媳妇儿又跑不了。”他懒洋洋地开口,“人家姑娘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商场里的货,说买就买,说领证就领证?强扭的瓜不甜,您儿子我正儿八经在追呢!总得让人家姑娘心甘情愿点头不是?再说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笑得一脸“流氓”,“您儿子魅力这么大,还怕追不到手?就是时间问题!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着喝媳妇儿茶吧!”
“你……你!”厉正宏被他这副油盐不进、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他的鼻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厉战!我告诉你,‘星核’要是因为你个人这点破事耽误了,我饶不了你!厉氏总裁的位置你也别想了!”
“知道啦知道啦!”厉战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没看见父亲铁青的脸,“您老消消气,气大伤身。追媳妇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您追得漂漂亮亮!走了啊,还有个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留下厉正宏对着关上的门运气。
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口,厉正宏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揉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什么“正在追”?他厉正宏纵横商场几十年,会看不出这小子是在敷衍?但他也清楚,硬逼也只会适得其反。
沉吟片刻,厉正宏拿起内线电话:“财务部,立刻准备一笔……特别资金,额度按S级走。用途……就写‘战略合作公关及形象提升’。” 挂断电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老狐狸光芒。
硬的来不了,那就来软的。投其所好,总行了吧?他记得调查资料里提过,林家那丫头,喜欢艺术,尤其对名画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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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瑞士,苏黎世。
历史悠久的苏富比拍卖大厅,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艺术交织的紧张气息。只是这一次,林晚不再是自己孤独的坐着,旁边的位置上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厉战。
厉战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姿态依旧带着点不羁的随意,但眼神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专注。
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老父亲批的巨额资金就在口袋里,目标只有一个:哄“媳妇儿”开心,顺便推进那该死的“战略合作”。
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件件珍宝被贴上惊人的价码。林晚的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拍品,但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她当然知道厉战此行的目的,厉正宏的“助攻”意图昭然若揭。她需要扮演好一个被“追求”的名媛,但更要时刻警惕,寻找任何可能接近“熔炉之心”的契机。
当拍卖师宣布下一件拍品时,林晚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巨大的幕布缓缓拉开,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映入眼帘——《寂静战场·归途》。马克斯·贝克曼笔下那铅灰色的天空,泥泞的战壕,士兵脸上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空洞……瞬间击穿了林晚所有伪装的平静。
金三角的冲天火光,聋哑养父母在硝烟中无声嘶吼着“活着”的手势,自己独自在丛林奔逃时看到的绝望天空……那些被强行冰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幅画赋予了生命,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身体微微僵硬,目光死死地胶着在画中那个眼神空洞的年轻士兵脸上,仿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颈间的“灵曦之泪”传来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灵魂深处的寒意。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握着拍卖图录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一首用余光留意着她的厉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和眼底深处那翻涌而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恐惧。
厉战知道,这幅画让她想起了童年经历的噩梦,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拍卖己经开始,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迅速攀升到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林晚依旧沉浸在那片无声的悲怆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声音,清晰地从前排VIP区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竞价声:
“点天灯。”
整个拍卖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包括拍卖师惊愕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厉战。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举牌,只是对着拍卖师微微颔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
点天灯!无论最终竞价多高,无条件成交!
拍卖师反应过来,激动地落槌:“恭喜厉先生!点天灯!《寂静战场·归途》属于您!”
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聚焦在厉战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没有立刻去看那幅天价的画作,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林晚的脸上。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中带着未褪尽的惊悸和茫然。厉战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没有炫耀,没有施舍,只有一种沉稳又理所当然的意味。他站起身,牵起旁边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臂弯处,缓步向门外走。
“这幅画,”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太沉了。挂在你房间里,我怕压得你喘不过气。”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关切和理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所以,”厉战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我把它挂在我办公室。就在那面大落地窗前,光线很好。你什么时候想看看它,或者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随时可以过来。”
“随时可以过来……”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带着温度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林晚心防最外层厚厚的冰壳!
这种陌生又滚烫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