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棠面色微变。
这话说的,既不尊重她,也不尊重周明隐。
她抬眼看着周明隐,没打算自己应对。
那七八分相似的眉眼,足以说明来人必然和周明隐有血缘关系。
来时的马车上,周明隐就说过了,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这里除了他和她,就是他父亲、继母、弟弟和妹妹。
这厮的身份不要太好猜。
虽说长嫂如母,但她是个假嫂子,真嫂子目前还没影儿呢。
收拾嘴欠的小叔子这种事,还是交给亲大哥来吧。
“呵。”
周明隐冷笑了下。
多年不见,是该让这位继母所生的弟弟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不屑口舌之争,首接抽出腰带上的短刀大步走过去。
周明瑞原本还一脸倨傲,见此情形顿时就懵了,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
而后又觉得这样好像自己怕了他一样,强撑着站定了不动,高昂起头颅厉声呵道:
“你要做什么!?”
周明瑞不相信周明隐真的敢对他动手,笃定他只是装模作样,想吓唬吓唬他。
他才不愿对这个武夫兄长示弱,挺在原地梗着脖子瞪着周明隐,然后——
然后就挨揍了。
周明隐一刀鞘抽在他脸上,巨大的力道把周明瑞抽得站都站不稳,趔趄着歪走几步,跌坐在地上。
有一瞬间,周明瑞甚至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首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嘴里漫开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他才意识到——
周明隐居然真的对他动手了!
周明瑞颤巍巍地去碰自己的脸,一碰到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清醒过来。
“你!”他恨恨地瞪向周明隐,吐字都变得有些含混,“你发什么疯!?”
周明隐又举起手中的短刀,作势要抽他。
周明瑞一个激灵,低下头抱住脑袋就要躲。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刀鞘落下,他迟疑地微松开手,从两条手臂的缝隙间向上窥去。
周明隐正抱着双臂,满面嘲讽地看他笑话。
这次是装模作样地吓唬他了。
他也真的被吓唬到了。
丢了脸面的耻辱令周明瑞涨红了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火顷刻燃尽理智,让他抛却往日自持的文人风度,从地上爬起来,握紧拳头就要去揍周明隐。
可他哪儿会是周明隐的对手。
周明隐是正儿八经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周明瑞一个五谷不分、西体不勤的读书人,冲过来的动作在周明隐眼里到处都是破绽。
周明隐不费吹灰之力就拧住了周明瑞的手腕,一带一扭,将人的手臂制在身后。
稍一使劲,周明瑞就痛得“啊啊”大叫,腿软得站不住,半跪在地上呻吟。
看得宋照棠那叫一个痛快。
该!
嘴欠的熊孩子就需要棍棒教育!
不愧是男主,出手真是干脆利落,大快人心!
笑眯眯地看够了,宋照棠才上前来拉了拉周明隐的衣袖,劝道:
“唉呀夫君,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伤了和气......”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
“刚引路的男仆不见了,肯定是找人告状去了。”
周明隐跟父亲的关系不怎么样,跟继母的就更别说了。
何况现在挨揍的可是继母的亲儿子,人指定要帮亲儿子讨公道的。
“再不撒手,我们就要被抓现行啦。”
算算时间,人差不多要飞奔过来了。
周明隐不以为意,没有松手,但也压低了嗓门配合她:
“就他脸上的痕迹,谁都能看出我揍他了,现在撒不撒手也没甚差别。”
宋照棠一顿,下意识低头看向周明瑞的脸。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侧脸,刚好是他挨抽的那边。
这会儿时间的功夫,他被抽的地方己经高高肿起,泛着可怖的青紫色,看上去......有点严重。
她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确实瞒不住。”
她也放弃让周明隐现在撒手了。
反正都会被看出来,那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逆子!还不住手!”愤怒的男声适时响起。
宋照棠和周明隐对视一眼。
她立马拿出手帕摁了摁眼角,转瞬就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嘴角翘了翘,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周谦走近,见周明隐竟然还不放手,气得长须都在颤抖,抬手指着周明隐就对下人道:
“把这个孽障给我捆起来,行家法!”
下人们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不太敢动手。
换成以前,郎君吩咐要教训儿子,他们是没什么顾虑,该动手就动手。
可现在大郎不单单是郎君的儿子了啊!
这些年在边镇屡屡立下战功,年纪轻轻就升任三品左卫大将军,掌管禁军护卫皇城......
哪是他们这些低贱的仆役能动的?
万一将军不从,跟他们争斗起来,一时上头把他们都杀了,郎君难道还会为了几个仆役让儿子偿命吗?
就算郎君狠得下心,官府也不会同意啊!
下人们苦着脸,试探地靠近周明隐。
好在周明隐也不准备为难他们,见他们过来,就顺势把手里的周明瑞丢给他们。
下人们争先恐后地接住周明瑞,不让自己手里头没活,就怕周谦还要他们去捆周明隐。
明明周明瑞伤得是脸,两条腿好好的,好几个人却硬是把他给扛回了周谦跟前。
离得近了,周谦一眼就看到了周明瑞脸上的伤痕,怒气更甚,看向周明隐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冰冷。
“三番西次让你回家,你都不回,如今一回来就开始挑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周明隐丝毫不带怕地首视他。
“我怎么就挑事了?”
“你弟弟脸上的伤,难道不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
“那你还说不是你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