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得知了宋照棠短期内并不能生育子嗣,吴氏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喜色,反倒更担忧了。
她时不时看向宋照棠,欲言又止,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宋照棠:“......”
就差在脸上写着“快问我”了。
她配合地问出口:“母亲怎么了?”
吴丹秋提起旧事:
“当初大郎去参军,在边镇一待就是那么长时间,离京城太远,他到了该娶妻的年岁,我们也没法给他操持。”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盼到他调回了京城,我们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就想着赶快给他定下来。”
“他还没回京的时候,我们就一首在给他相看各家的好女郎了。”
吴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照棠。
“郎君原本想给大郎定下的,是宁安伯家的嫡长女。”
宁安伯是赵家的姻亲,在户部任职,未来不出意外,会升任户部尚书。
这样一个有大好助力的岳家,吴氏怎么可能愿意给周明隐。
幸好啊,在婚事定下前,周明隐自己先拒绝了赵家的招揽。
否则即便吴氏再不情愿,在周明隐成功冒出头,展露出了巨大的潜力后,周谦也一定会给周明隐定下一门好亲事,好和儿子修补父子关系。
但周明隐和周谦政治立场不同,惹了赵家的不喜,周谦就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给赵家不痛快,索性随了吴氏的心意,定下了宋照棠这个人选。
不过这些么,吴氏当然不会说给宋照棠听,宋照棠只需要知道——
“是母亲看中了你,勉力说服了郎君,才将你定给了大郎。”
是我,让你摆脱了宋家大房的深渊,避免了你被当成货品,随意许配给某个人家换取聘礼的悲惨命运。
是我,让你一个无父无母的病秧子,能够嫁给三品高官,有了如今的地位。
你该报答我的大恩。
宋照棠听懂了吴氏的言外之意,也给出了她想要的回应,感激道:
“儿妇晓得,儿妇谨记母亲的恩德。”
嗯,这话是她替原身说的。
吴氏定下的是原身,又不是她。
要报答吴氏的也该是原身,跟她这个穿书的倒霉蛋可没关系哈。
至于原身不在了,要怎么报答吴氏......
这得吴氏自己想办法了,她爱莫能助。
吴丹秋哪里知道宋照棠在心里补充说明了那么多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听到宋照棠那么说,她还挺满意的。
“你是母亲力排众议定下的,你要相信,母亲要比大郎都更喜爱你。”
“今来,母亲必须得提醒你一句。”
她怜惜地看着宋照棠。
“周家历来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拢共也只得了大郎和二郎两个儿子,按照周家家训,若三年无所出,便要休妻另娶,保证嫡脉能够延续下去。”
宋照棠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事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书中好像没有提起过。
吴丹秋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再接再厉。
“你的身子状况......三年内能不能调养好也是个未知数,若是算上十月怀胎的时间,留给你的时间就更少了。”
宋照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不语。
吴丹秋见状,眼底笑意加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
“母亲是很想你长长久久留在大郎身边的,但家训不可不遵守......你若是信母亲,母亲倒是有个法子。”
“母亲但说无妨。”
“虽说家训不可违,可你的情况特殊,只要给大郎纳个良妾,让他能早日开枝散叶,即便你三年内无所出,母亲也能以你情况特殊为由,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宋照棠:“?”
搞半天,原来是要给周明隐塞小老婆。
不是,这图什么啊?
哪有人看继子不爽就给他纳妾的,这换个男人都只会爽到吧。
何况宋照棠和周明隐才成婚不到三月,这会儿给周明隐纳妾,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宋照棠这个正妻。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吴氏。
这次欲言又止的人换成她了。
吴丹秋把这当成她伤心难过的体现,劝慰道:
“你的心胸要放宽些,男人嘛,有哪个不纳妾的?只是个妾而己,越不过你去的。”
“母亲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做长远打算啊。”
知道了吴氏的目的,宋照棠没了再跟她扯皮的心思,也不反驳,乖巧应下。
“母亲说得是,儿妇明白。”
吴氏笑了。
给周明隐定下了这样耳根子软的蠢人,她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你明白就好,母亲是真心为你着想的,也不用你去操劳此事,母亲这里现在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打开案几上的盒子,从中取出一卷小巧的画轴,递给宋照棠。
宋照棠接过来展开,上面是一个丰腴的小娘子的画像。
吴氏:“这是丁氏,年方十六,身子康健,家中三代男丁兴旺,医师说她的骨盆宽大,是个好生养的。”
“而且丁氏是商贾出身,身份低贱,你要是不喜欢,等她生下孩子,打发去别院就是。”
宋照棠默然。
她才不相信吴氏是发自内心为她好,她们哪来这么深厚的感情。
吴氏究竟为什么给周明隐定下原身为妻,她也心知肚明。
现在吴氏越是处处为她打算,她就越觉着有鬼。
可她实在想不到吴氏背后在打什么主意......
算了,那就交给周明隐去想。
她收起画轴,“看起来是个好的,多谢母亲为儿妇打算,儿妇回去就跟夫君商议此事。”
“哪用得着去找他商议?男人在外头拼前程,这些内帷之事由我们做主就是。”
事己成定局,吴氏满脸愉悦。
“只是纳个妾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都点了头,大郎岂有不愿的道理?”
“稍后在家宴上你主动提出此事,我再把人给你带回去,这事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