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的耳膜在深海中炸裂，血珠混合着青铜色的粘液从鼻腔喷出。潜艇舱壁被未知生物撞出蛛网裂痕，仪表盘的荧光将他的脸映成青灰色。当深度计突破11000米时，舷窗外突然亮起诡谲的冷光——成群的深海盲鳗正在啃噬钛合金外壳，它们的鳞片泛着青铜器特有的铜绿，锯齿状口器间卡着明朝沉船的瓷片。谢必安嗅到海水里飘来的檀香味，这味道裹着核反应堆冷却液的刺鼻，在密闭空间里酿成令人作呕的毒酒。
"警告！外壳完整性71%...54%......"
机械女声突然扭曲成云裳的戏腔。谢必安扯断安全带的瞬间，压力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甲申年霜降"的古历刻度。他踹开变形的舱门，海水裹着青铜碎屑灌入的刹那，整艘潜艇被某种巨力揉成废铁，在他身后坍缩成《山海经》记载的"龙伯国"象形文字。一只长满藤壶的机械臂突然抓住他的脚踝，仪表盘残骸在幽蓝中重组，拼成半张云裳的脸。
"你迟到了三刻钟。"
敖青的青龙真身从虚空中显现，断裂的龙角滴落佛血，在深蓝中凝成导航光带。她的鳞片间隙塞满珊瑚状人体残骸，穿中山装的尸体与秦代方士的骨骸纠缠不清。谢必安踏着青铜棺椁拼接的海床前行，每口棺材都渗出靛蓝色液体，那些被地藏王抽干的七大洲水脉正在发出濒死的呜咽。他的军靴踩碎某个棺椁的浮雕，唐代乐伎的断指突然抓住他的裤脚，琵琶弦崩断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温度够煮熟霸王乌贼了。"敖青的龙尾扫开扑来的时空乱流，尾鳍刮落的青铜锈蚀化作《禹贡》残篇，"地藏王把归墟核心改造成了......"
突然袭来的触须绞碎了她的后半句话。谢必安翻滚着避开攻击，看见青铜巨门裂开的缝隙中，1934年的戏台与22世纪的核爆场景正在交融。穿长衫的班主举着智能手机拍摄，未来士兵的枪管里射出裹挟甲骨文的子弹。某个穿宇航服的尸体从时空裂缝坠落，头盔里塞满宋代交子的灰烬。
"跟着血走！"
敖青撕开腹部龙鳞，佛血化作《河图》卦象。谢必安跃入巨门裂缝的刹那，潜艇残骸突然活化，操作台仪表长出青铜獠牙，将他遗落的军靴咬成碎片。绝对寂静吞没了所有声响，他看见自己的血珠在虚空中拉长成DNA双螺旋，每个碱基对都刻着《洛书》禁咒。漂浮的青铜器残片擦过他的脸颊，商周饕餮纹与二进制代码在他的伤口处交织。
归墟核心区的重力场开始错乱。谢必安抓住漂浮的青铜鼎耳，鼎内沸腾的不是海水，而是被炼化的历代帝王魂魄。忽必烈的弯刀与拿破仑的佩剑在液态魂魄中厮杀，溅起的液滴在半空凝成《推背图》卦象。地藏王的金身悬浮在破碎的大陆板块之间，脚下踩着由核潜艇与司母戊鼎融合的活体莲台，十万条命格线从太平洋海底电缆中钻出，正在将马里亚纳海沟改造成应龙的子宫。
"无常星君，喜欢这个孵化场吗？"
地藏王抬手轻点，谢必安左臂瞬间长满青铜锈斑。美军的俄亥俄级核潜艇突然从虚空钻出，发射井中爬出刻满甲骨文的战斧导弹，弹头闪烁着《甘石星经》记载的妖星光芒。谢必安甩出勾魂镰，刃口斩断的导弹残骸化作敦煌飞天的飘带，缠住地藏王脚下的光纤根系。某个弹片穿透他的肩膀，创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水经注》的篆体文字。
"你的业火呢？"数万条命格线刺入谢必安周身穴位，清朝格格的绣花鞋突然踩住他的手腕，"还是说......"地藏王指尖凝聚佛光，照亮海底金字塔尖端的玛雅历石碑，"舍不得烧这具龙傀？"
剧痛中，谢必安窥见龙晶内部的恐怖构造——云裳的残魂正在用金钗刻写《连山》卦，每道卦象都让佛血莲台龟裂一分。战国策士的竹简从裂缝中涌出，裹住地藏王的脚踝。当敖青的残破龙躯撞碎虚空时，谢必安咬碎口中龙丹，燃烧的碎片在视网膜上拼出大禹治水的路线图，治水用的耒耜突然从时光长河刺出，贯穿地藏王的胸口。
"用逆鳞......斩命格树......"
青龙的遗言被佛光汽化。谢必安呕出燃烧的脊椎骨，青铜色的骨刺破体而出，在虚空刻出《禹贡》失传的九州分野。地藏王脚下的莲台突然崩塌，太平洋海底电缆集体爆燃，冲天的火光中浮现出青铜铸造的《山海经》异兽。夔牛的独腿踏碎佛光护盾，精卫的喙尖啄穿命格线网，当刑天的巨斧劈开龙晶时，云裳的残魂化作万千流萤，在每个光点中重演八百年前的相遇。
"原来你赌这个！"
谢必安狂笑着撕开胸腔，将骨刺捅入命格树主干。伽马射线暴从碰撞点迸发，蒸发了半个归墟核心区。秦始皇的兵马俑与阿波罗登月舱在能量风暴中湮灭，郑和的宝船帆布裹住失控的核弹头。当地藏王召回龙晶防御时，谢必安突然调转骨刺贯穿自己眉心，喷溅的脑浆在绝对零度中凝成《黄帝阴符经》的篆文，每个笔画都流淌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汁液。
"以无常骨，祭八方龙！"
血咒震碎了佛光护盾。云裳的残魂从龙晶核心跃出，手持前世的勾魂镰刺入地藏王金身。镰刃触及佛血的刹那，全球核弹自动升空，在平流层拼出失传的《洛书》矩阵。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应龙胚胎发出悲鸣，化作珊瑚礁填补板块裂缝。谢必安在能量风暴中坠落，看见自己的龙鳞剥落成敦煌壁画，血肉重组为《山海经》异兽图，而心脏位置绽放的业火红莲，正在将《史记》竹简烧成灰烬。
当最后一丝佛光消散时，谢必安的手机从虚空中浮现。屏幕上的阴司系统正在重组，泛着金光的弹窗映出云裳最后的微笑。他伸手触碰屏幕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某个长着龙角的胎儿正从青铜鼎中爬出，掌心握着半枚染血的无常印。胎儿的瞳孔映出整个星系的星图，脐带连接着漂浮的青铜编钟，而钟面上刻着的，赫然是2049年的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