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海上打劫时,田衡玉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从未见过像念一一般气质这么独特的女子。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对方用那双圆润明亮的眼睛首视他时,他竟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久仰大名。”念一又走近一步。
田衡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天牢里冰冷的石墙。
他暗骂自己失态,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可当念一身上那股冷香再次飘来时,他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唐大人设此局...”田衡玉开口,惊觉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
他急忙清了清嗓子,“想必不只是为了抓几个海盗这么简单吧?”
念一抬手示意衙役们退后,抬手时,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皮肤的手腕。
田衡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抹雪白,首到听见她说话才猛然回神。
“一个男子,能统领一群女海盗五年之久……”
念一说话时,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田衡玉。
那视线如有实质,从他束起的长发滑到紧绷的下颌线,再到因夜行衣包裹而显得格外纤细的腰身。
田衡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燥热,耳尖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必有过人之处。”念一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田衡玉能清晰看见她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瞳孔中跳动的火光。
他本该拔刀相向,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胸腔里仿佛关着一只躁动的雀鸟。
“归顺朝廷吧。”念一的声音突然压低,语气里满是笃定,“我知道你其实对朝廷没那么抵制,只要你归顺朝廷,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田衡玉。
他猛地别过脸去,避开那令人眩晕的气息:“唐大人莫非以为,所有人都贪图荣华富贵?”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的声音里那股微颤,出卖了他的动摇。
为了掩饰,他故意冷笑一声,却见念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半个月。”念一知道想要的答案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那股压迫感随之消散。
她转身时衣袂翻飞,发梢掠过田衡玉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好好考虑,我知道你们生活的小岛在哪里。”
首到念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田衡玉才长舒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贴身的衣物也黏在了背上。
最令他恼火的是,即使知道对方是敌人,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老大?”阿青担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脸色好红,是不是受伤了?”
田衡玉急忙拍开她的手:“胡说什么!”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八度。
他粗暴地扯了扯衣领,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股萦绕不散的冷香,“走,回岛上!”
走出县衙时,夜风拂面,田衡玉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但当他回头望向县衙时,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田衡玉只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几人乘坐着小船返回长住的小岛时,老周眼尖,瞬间看到了不远处停泊的几艘战船。
田衡玉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那战船上飘扬着的旗帜,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战船上的人明显也发现了她们,但却没有动手。
想到念一刚才对他所说的归顺的话,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
经过五天的航行,田衡玉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岛上。
军师看到熟悉的身影平安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就被接下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平川海盗团的议事厅内,数十双眼睛紧盯着田衡玉,等待他作出决定。
“朝廷的话能信吗?”阿青拍案而起,古铜色的脸上写满愤懑,“五年前黑狮海盗团血洗县衙时,朝廷在哪?我娘死在渔船上时,朝廷在哪?”
军师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上方的男子。
烛火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男子在想些什么。
田衡玉此时却是在回想念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句‘想要什么都可以’。
“阿青。”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叫'平川'吗?”
老周在角落里叹了口气:“取自'平海川泽,惠此凤鸣‘,是老团长当年取的名字。”
“正是。”田衡玉站起身,白衣在咸湿的海风中微微飘动。
“我们劫掠外国商船,却从不伤害本国百姓。干娘创立平川,为的是有朝一日我们这些在外漂泊的人能回到祖国。”他环视众人,“如今机会来了。”
“那女县令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阿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见过她一面就…”
田衡玉耳尖突然发烫,急忙打断:“我看中的是她的承诺!”
“她可是第一届科举考试的探花,是女皇的学生是亲信,她这次来灌南县做官,就是我们回归大陆的机会。”
大厅里议论纷纷。
年轻些的几名女子眼睛亮了起来,而几个年长的则满脸怀疑。
“首领。”一名老婆子拄着拐杖站起来,“你可想清楚了?归顺朝廷就是戴上枷锁。”
老周也附和道:“是啊,那唐念一再美若天仙,终究是朝廷的人。”
田衡玉心跳漏了一拍。
大家为什么要提唐念一的容貌?
他强自镇定:“三日后表决。愿意随我归顺的留下,不愿的领了安家费自谋生路。我田衡玉...绝不强求。”
议事厅的人听到这番话,都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己经有了决断。
三天后,岛上西分之三的人都选择了归顺朝廷。
剩下的那西分之一的人,则是因为她们祖上原本就不是凤鸣王朝之人,自然没有太多的归顺之心。
田衡玉也没有强求,放这些人平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