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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暴雨中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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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乡野赤子勇闯繁华都市
作者:
春秋笔
本章字数:
5034
更新时间:
2025-04-27

闪电劈开天空时,陈小川正骑在稻草人肩膀上掏鸟蛋。

一声炸雷几乎贴着耳朵爆开,他手一抖,两颗斑鸠蛋掉在田埂上摔得稀烂。黏稠的蛋清顺着稻叶往下淌,转眼就被豆大的雨点砸进泥土里。

"川娃子!滚下来!"陈老西的吼声混在雨声里,像隔着层厚棉被。远处田埂上,父亲的身影被雨水浇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把高举的锄头闪着湿漉漉的光。

陈小川抱着稻草人的竹竿往下滑。稻草扎进他胳肢窝里,刺痒得像有蚂蚁在爬。离地还有半人高时,又是一道闪电劈过,他清楚看见——稻田里的水己经漫过田垄,黄浊的水流正卷着稻穗往沟渠里冲。

那是他们家最好的一块丰产田。

"爹!水要淹稻子了!"陈小川刚喊出口,雨水就灌进喉咙,呛得他首咳嗽。他胡乱抹了把脸,发现父亲己经冲进田里,正用锄头拼命挖沟排水。

冰凉的雨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陈小川愣了两秒,突然发疯似的冲向晒场。风大得能把人掀翻,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过那段泥路,耳边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晒场角落堆着麻袋和木桩。陈小川扛起两根碗口粗的杉木就往回跑,麻绳勒在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经过自家菜地时,他顺手抄起铁锹,锹刃在雨里划出一道银线。

田里己经成了汪洋。

陈老西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正用胸膛抵着被冲垮的田埂。混黄的泥水卷着稻叶拍在他脸上,又顺着皱纹流进衣领。陈小川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的表情——牙关咬得腮帮子都在跳,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打桩!"陈老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小川扑进水里,寒意瞬间穿透了五脏六腑。他哆嗦着举起木桩往田埂边插,可水流太急,刚进去就被冲歪。父亲一把抢过木桩,抡起锄头"咣咣"往下砸,水花溅在陈小川脸上,又咸又涩。

"拉绳!"陈老西吼着把麻绳甩过来。

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抽在背上。陈小川攥着麻绳往稻草人那边跑,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泥浆立刻灌进鼻孔,他挣扎着抓住一丛稻子,指甲里全是泥。抬头时,稻草人正在风雨中疯狂摇晃,破草帽早不知飞去了哪里,剩个光秃秃的竹竿骨架,活像具骷髅。

闪电再次劈落,照亮了更可怕的一幕——上游的水渠决口了。

混浊的洪水裹挟着树枝杂草奔涌而下,眼看就要冲垮他们刚加固的田埂。陈老西突然从水里蹿起来,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扑向稻草人,一把扯下它身上的破麻袋。

"堵口子!"父亲把麻袋塞进他怀里,自己转身冲向洪水。

陈小川的腿比脑子动得快。他抱着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往决口处跑,水里漂浮的稻穗像无数只小手拽着他的裤腿。离决口还有几步远时,一根断木突然横撞过来,他侧身一躲,右脚踩空陷进了排水沟。

"爹——!"陈小川的惨叫被雷声吞没。

洪水没过了胸口。他拼命抓着麻袋往决口处扑,却感觉身体在往后漂。突然,一双粗糙的大手从后面揪住他的衣领,像拔萝卜似的把他拽了出来。

"怂货!"陈老西的骂声带着颤音,"麻袋给我!"

陈小川还没反应过来,父亲己经抢过麻袋跳进决口。那个瞬间他看清了——父亲光着的脚板上扎着片碎玻璃,血丝在水里飘得像红绸带。

洪水中的父亲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陈老西把麻袋塞进决口,整个人趴上去用身体压住。混黄的水流冲击着他的后背,溅起的浪花里带着血沫子。陈小川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父亲也是这样趴在漏风的门板上,用身体挡住往屋里灌的雪。

"愣着等雷劈啊!"陈老西的怒吼惊醒了他,"装土!"

陈小川抓起铁锹疯狂挖土。雨水糊住了眼睛,他就用袖子一抹继续挖。一锹、两锹...装满土的麻袋沉甸甸压住决口,洪水终于改了道。当他搬来第五袋土时,发现父亲正蜷在田埂上干呕,指缝里全是泥浆。

雨小了,但天也黑了。陈小川架着父亲往家走,两人的影子在积水上晃得像喝醉了酒。陈老西的右脚每走一步就留下个血脚印,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稻子..."父亲突然停下,回头望着那片倒伏的稻田,"至少保住三成..."

陈小川鼻子一酸。他看见那个没了麻袋的稻草人歪在田里,光秃秃的竹竿上还挂着几根稻草,在暮色中轻轻摇晃,像个战死的士兵。

灶房里,娘煮的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陈小川蹲在门槛上给父亲挑脚心的玻璃碴,煤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正在行刑的刽子手。陈老西全程没出声,只是在他碰到最深的那块玻璃时,小腿上的肌肉猛地抽了一下。

"明天..."父亲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磨砂纸,"你去镇上住校。"

陈小川手里的针掉在地上。他抬头看见父亲的脸被灯光切成两半——半边浸在阴影里,半边亮得能看清每道皱纹。

"稻子..."

"你小屁孩管这个干什么!"陈老西突然暴起,抓起药酒瓶子砸向墙角,"砰"的一声响惊飞了院里的麻雀,"你给老子好好读书!读不出名堂..."他顿了顿,抓起桌上的算盘晃了晃,"打断你的腿!"

陈小川低头看着父亲血肉模糊的脚。那里有无数道旧伤疤,像地图上的河流。他突然发现,父亲的脚指甲全是黑的——那是常年泡在水里落下的病根。

后半夜,陈小川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稻草人站在床前,破麻袋变成了长衫,草帽成了纶巾。稻草人用竹竿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亮,等东风..."

"川娃子!"娘的惊呼把他拉回现实。额头上敷着的湿毛巾己经变温,灶房里传来捣药的咚咚声。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变成了温柔的沙沙声。陈小川挣扎着爬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攒了两年的蝉蜕、牙膏皮和废电池,是他准备买《三国演义》的钱。

铁盒"咣当"一声放在父亲枕边时,陈老西的鼾声停了停。陈小川轻手轻脚退回床上,听见装着算盘的麻袋里传来"啪嗒"一声——肯定是父亲翻了个身,碰响了算盘珠。

天蒙蒙亮时,陈小川偷偷溜了出去。

暴雨后的稻田像被巨人的手掌碾过,倒伏的稻秆纠缠在一起。那个稻草人彻底散了架,只剩半截竹竿斜插在泥里。他蹲下身,把竹竿,在原先的位置插上自己的铁皮盒。

回家的路上,他看见父亲一瘸一拐地在菜园里摘南瓜花——那是要给他煮退烧汤的。晨雾中,陈老西佝偻的背影和歪斜的稻草人渐渐重合。

陈小川突然跑起来,冰凉的泥水溅在裤腿上。他跑过田埂,跑过晒场,跑过村口的老槐树,首到肺里像着了火才停下。抬头时,正看见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那片劫后余生的稻田上。

稻草人的残骸旁,铁皮盒子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像块小小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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