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阁的琉璃瓦在火中爆成齑粉，李玄烛抱着五姝跃过坍塌的飞檐时，袖中墨莲纹与漫天火星交相辉映，恍若寒砚台千年不熄的狱火。谢砚秋的银铃坠在炭火里，"砚狱"二字被烧得通红，与他心口新绽的墨莲纹连成血色锁链。
"玄烛...放下我..."林挽棠在他臂间轻颤，指尖蹭过他颈间的烧伤——那是昨夜替她挡箭时留下的。此刻她发间玉簪己断，露出的后颈朱砂痣，正与烬阁密道入口的玄武图腾重合。
密道石门在火中发出悲鸣，李玄烛踢开拦路的石鼎，却见满地焦骨皆双手抱头，心口处嵌着半枚墨莲玉佩——与他腰间所佩分毫不差。项枕书忽然发出低呼，她看见石壁上用指甲刻着的血字："替身者，局中薪也，焚尽方见天日。"落款是"申屠烬三十年秋"。
"这些...都是历代替身？"苏明玥的泪滴在焦骨腕间的银镯上，镯身刻着的"挽月"二字，与她亡母的陪嫁之物如出一辙。密道越走越窄，两侧石壁逐渐被密密麻麻的刻字覆盖，"墨莲噬心，痛彻五国""情劫难解，唯死方休"之类的遗言层层叠叠，最新的那行字迹还带着血珠："我是第九十九代替身，今日剜骨换蛊，望后人破局。"
火舌舔入密道时，李玄烛忽然停步。前方石壁上用金粉绘着寒砚台全貌，每条砚纹都对应着五国山脉走势，而砚心"墨莲池"处，刻着十二个血字："墨莲狱火，焚尽棋子，唯留局章。"他望着怀中五姝染灰的脸，谢砚秋眉梢的残荷纹、林挽棠腕间的缠枝莲，此刻都在火光中与壁画纹路一一重合。
"原来我们连赴死，都是局中的戏码。"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溅在谢砚秋眉心。她睫毛颤动，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他染血的衣襟，那里绣着的墨莲纹样，正与密道尽头的"烬"字图腾拼成完整的"劫"。
"玄烛，你看..."沈墨薇忽然指着壁画角落，那里用炭笔匆匆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影，男的佩着墨莲玉佩，女的腕间缠着狼首银链，旁边写着："若有来生，不做棋子，只做凡人。"墨迹未干，显然是昨夜所书。
火势突然爆涨，头顶石板开始簌簌掉落。李玄烛将五姝护在身下，后背触到冰凉的石壁时，竟发现那里刻着父亲的字迹："玄烛亲启：墨莲局成之日，便是替身焚尽之时。"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靠近五姝，体内蛊纹便剧烈灼烧——不是反噬，而是局章在催促祭品归位。
"这次，我不做替身。"他扯下腰间玉佩砸向壁画，墨莲碎玉嵌入"墨莲池"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透出幽蓝光芒。谢砚秋在昏迷中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听见他附在耳边的低语："阿秋，你说博陵祠棺中遗书是'情劫不死'，如今我便以身为薪，烧了这困人的局。"
密道尽头轰然炸裂，火舌卷着浓烟将他们吞噬。李玄烛看见五姝的蛊纹在火光中化作流萤，飞向洞顶露出的夜空，而他身上的墨莲纹正与她们的流萤交缠，织成一张比夜色更黑的网。恍惚间，他看见历代替身的魂灵在火中浮现，每个都带着与他相似的面容，却在看见五姝时露出释然的笑——原来不是轮回，而是局章在收割每一代的执念。
"墨莲狱火，焚尽棋子..."谢砚秋在昏迷中呢喃，银铃终于在火中碎成齑粉，露出内里刻着的"玄烛"二字。李玄烛抱紧她，感觉体内的蛊纹正顺着血脉流向五姝，每流动一分，心口便轻一分，恍若卸下了千年的枷锁。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望着洞外漫天星火，忽然明白父亲所谓的"灭世棋局"，不过是想用无数替身的血，养出一个能破局的人——而他，选择与局同焚。
烬阁在火中坍塌时，五国联军的号角声隐约传来。火光映着李玄烛染血的侧脸，他唇角的笑凝固成永恒，怀里的五姝身上蛊纹尽褪，却在眉心各自长出一朵墨色莲花，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竟是他流尽的最后一滴血。密道深处，那面刻满遗言的墙壁终于在火中崩裂，露出墙后真正的寒砚台——砚心池里，十二朵墨莲正在血水中盛开，每一朵，都映着一个执迷不悟的魂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