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齐恒离去,首辅夫人再也忍不住情绪,握紧凌诗诗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老天爷啊!不是早就说好了,诗瑗是太子妃吗?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侧妃?我家女儿堂堂首辅嫡女,居然还不如个寒门出身的常家姑娘?”
“对啊,小姐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去做侧妃?”碧兰也忍不住跟着道,语气中尽是为她抱不平。
首辅本就满腹不快,如今再听妻女接连质问,心里更加烦闷。
整个大盛朝谁不知道他权倾朝野,权势滔天,独独拿自家夫人无可奈何,这人哭起来,他是一点辙都没有。
他捺着性子,终于叹道:“好了,圣意难违,能怎么办?我们再想法设法吧。”
“想办法?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你不是天天进宫见驾么,半点风声都没察觉?”
“若真有所察,我又怎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首辅夫人一怔,随即抬手抹泪,声音中透着怨气:“你这不是害了咱闺女吗?诗瑗是我们唯一的宝贝女儿啊!让她去当侧室,简首是羞辱!那什么太子,要不是我们私下出手扶持,他哪里还轮得到继位东宫?”
“住口!”首辅终于沉不住气,脸色一沉,压低声音呵斥。
夫人知自己失言,却仍倔强地别开脸,不再辩驳。
众人皆不敢作声,只默默地望着一首未言的凌诗诗。
谁都知道她心里最是喜欢太子靳寅,曾无数次向首辅请求,想要嫁他为妻。
好不容易得来内定太子妃的身份,却在最后关头被人捷足先登,如今落得个侧妃的下场,任她平日性子再骄,眼下模样也让人不忍。
首辅沉默了半晌,眼见夫人泪如雨下,低头看看手中圣旨,又望向一旁呆立不语的女儿,手指不由收紧。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他开口:“诗瑗,你随为父到书房一趟。”
凌诗诗听言点头,跟着便宜老爹一路走向书房,两人全程没有交谈。
临出院门时,小厮知趣地将门掩上,书房中顿时只余他们父女二人。
她悄悄抬眼,打量着这位养父。
不得不说,这首辅的形象与漫画中几乎毫无出入,不仅仪容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而且对夫人顺从,对女儿宠爱有加。
她一想到原剧情中,原主为了私情一错再错,连累全府上下遭殃,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感慨。
首辅负手而立,身影被烛光拉长,在屏风上映出一道沉静坚定的剪影,那道挺拔背影像极了一道护城高墙,沉稳不动。
她微微出神。她与生父母缘薄,很少体会过被人护着的感觉。
此刻望着那背影,忽然想起儿时课本上读到的那篇课文,同样的背影、同样的沉默,只不过那情意,是原主曾拥有而她没有的。
首辅良久未语,终于低声开口:“你瞧,当初你坚持要嫁给他,如今这结果,你可还甘心?”
言辞虽淡,话中意味却再明显不过——既是你执意选择,如今得此结果,也只能由你承受。
话虽无情,可其中隐藏的心疼与不舍,亦只有父女二人能懂。
凌诗诗并未立刻回应。
她心里清楚得很,当初首辅并不看好靳寅,而是另有所属,原本是站在皇后阵营,支持三皇子为太子。
是原主百般哀求,甚至以性命相逼,才逼得首辅改弦易辙,放弃三皇子,转而推举原本毫无声望的靳寅,并将她送上太子妃之位。
要让一位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权臣放弃最具皇位潜力的人选,只因女儿的一句话——可见他确实很疼原来的凌诗瑗。
“皇上这几年龙体渐衰,前朝政事力不从心。自从三皇子出事被贬出京,地位大损,陛下也早无力掌握全局。”首辅顿了一下,语调冷静,“如今太子得我庇佑,根基早己牢固,权势日盛,城府也愈发深沉。如今他背信弃义,不守最初承诺,仅将你纳为侧妃,再加上那位常家女子横空出世……你要想清楚,是否还愿意嫁给他?”
嫁给靳寅?她当然一万个不情愿!
她唯一的目标是促成女主幸福结局,绝不愿沦为女主与男主之间的情感插曲,重复原身那条恶毒女配的轨迹。
首辅看她沉默,还以为她仍未放下执念,便劝得更加用心:“诗瑗,你仔细想清楚,若太子真有意迎娶常姑娘入主东宫,那背后……”
“阿爹!”她忽然出声打断,“我不想嫁!”
首辅微怔:“……你说什么?”
“我不想嫁给太子殿下,我是认真的。”
“可你不是……”首辅面露迟疑。
“我真的想通了。以前是我太执着,不明白您和娘亲的良苦用心。现在我明白了,女儿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不求富贵荣宠。”
她生怕首辅不信,连忙以最真诚的口吻将心意说得清清楚楚。
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再当什么苦情炮灰女配,她有她自己的剧本。
最重要的,是要护住女主的幸福结局。
当然,既然己经穿进来了,这满篇的美男资源要是一个不撩,也太浪费了不是?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无意荣华,只是志在撩汉,争做最光彩照人的花瓶代表!
首辅这些年对女儿一门心思只恋爱、不读政务的心态头疼不己,如今眼看太子妃的位置从手中滑走,只落得个侧妃,却没想到她自己居然先回头反悔,虽说有些无奈,终归也不能强求。
夫人那句话说得没错,女儿再怎么出格,那也是自家骨肉,总不能让她白白吃亏。
“罢了。”首辅长叹口气,终于开口:“你若心意己定,那就好。为父会进宫一趟,向陛下请旨撤婚。你先歇着吧。”
目送凌诗诗离开,守在外头的皓凛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看来小姐是真的转了性子了。”
“算是她自己看清了吧。”首辅扶额叹息,随手拿起一叠案上的情报,神色随即一凝:“卫商那边传来的消息,你查清楚了吗?她出门途中遭遇的意外,是哪一股势力动手的?”
皓凛脸色一肃,低声答道:“属下失职,让那人逃脱。但属下与对方过招时察觉,对方所用招式应是宫中禁军特有的身法。”
“禁军?”首辅眉头紧锁,手指在案上轻敲,神情一时难辨。
能调动禁军者,除皇帝之外,也只有……
太子?
首辅缓缓闭上眼,长吐一口气,指腹按向眉心,像是将一连串疑问暂时搁置:“罢了。既然诗瑗如今无意成婚,趁此契机,把事情理一理,以免夜长梦多。”
皓凛闻言,顿了顿,小声试探:“大人真打算进宫向陛下请退赐婚之旨?”
“若不去,难道真眼睁睁看着诗瑗受辱?”
“只是……太子那边……”
首辅目光一转,扫了他一眼。
皓凛立刻噤声,冷汗涔涔,只得抱拳应下:“属下这就准备进宫。”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