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宫暖阁里，柔福帝姬赵多富捏着鎏金暖炉，忽然将视线从炭盆移到女帝脸上：“皇姐留着李邦彦，难道不怕他真成了金人走狗？”
鲁智深手里的炊饼“啪”地掉在案上：“洒家也想不明白！那老小子在金营点头哈腰的样儿，比洒家在相国寺见的泥胎菩萨还能装！”
武松斜倚廊柱，拇指着刀柄吞口，虽没吭声，浓眉却拧成了个“川”字。
赵福金搁下手中的兵书，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你们觉得，李邦彦的卑躬屈膝是真心？”
她忽然起身，绣金裙裾掠过满地舆图，“若换作你们，能对着砍杀百姓的金人堆笑脸？能把自家珍藏的辽锦往敌营送？能让完颜宗望觉得，大宋真有个怕事的宰相？”
燕青往炭盆添了块柏木，火星子“噼啪”炸开：“官家是说，他这副奴才相，反倒是刀？”
“正是。”赵福金指尖敲了敲案头的《金营密报》，“完颜宗望以为李邦彦是软柿子，却不知这软柿子里藏着钢针——他每磕一次头，金人就多信三分‘大宋怕和谈’，也就多留一日等李师师、等岁币、等三镇文书。”
她忽然转向鲁智深，“换作鲁提辖，能在金营笑得出来？”
鲁智深挠着光头首摆手：“洒家宁可砍了脑袋当夜壶，也不跟金狗赔笑脸！”
“所以啊，朝堂不是戏台，要唱白脸就得有人愿意涂锅底灰。”
赵福金忽然笑了，目光扫过李清照，“清照可还记得，李邦彦在抄太上皇和宗庙时，百姓怎么说？”
李清照抚着琴弦点头：“说他变卖家产凑岁币，没动过百姓一粒米。”
“对了。”赵福金拍了拍案上的账册，“再说了，这老贼搞钱时倒有分寸——先扒皇室的库，再挖官僚的腰包，连青楼妓馆都没放过，却独独没动百姓的口粮。”
她忽然提高声音，“你们再想想：若没李邦彦在金营装孙子，完颜宗望早该疑心，为何汴梁城头的烟花比刀子还利？为何火器库里的火药突然见底？”
武松忽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他的膝盖，是给金人跪的，不是给大宋跪的。”
“没错。”赵福金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闪烁的灯火，“等西军一到，他这双跪过金人的膝盖，正好能帮朕演完最后一场戏——让金人以为大宋还在求和，却不知咱们的刀，早就在烟花里藏好了。”
她忽然转身，目光灼灼，“现在你们明白为何留他了？有些脏活，只有贪生怕死的人能做；有些假话，只有惯会逢迎的嘴能说。”
李清照忽然轻笑，指尖划过琴弦弹出个苍凉的调子：“‘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李邦彦的贪，倒成了他的护身符。”
“正是这个理。”赵福金抓起案头的《养颐录》甩在桌上，封皮上“器大活好”西个批注格外刺眼，“他以为靠讨好朕能保命，却不知朕要的，正是他这份能屈能伸的‘软骨头’。等金人退了，他这根骨头，自有该去的地方——比如应天皇陵，替列祖列宗看大门。”
殿外传来打更声，鲁智深忽然一拍大腿：“洒家懂了！这老小子就是个幌子，引金人往套里钻！”
武松嘴角微扬，算是认同。
柔福帝姬望着女帝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汴梁城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金人的弯刀，而是自家姐姐眼中，那盘算得比烟花还透亮的棋。
雪又开始下了，赵福金望着漫天飞絮，忽然想起李邦彦在金营颤抖的指尖——那双手既能写谄媚的字，也能递带毒的酒；既能捧《养颐录》，也能送震天雷。
朝堂之上，从来没有无用的棋子，只有会不会下棋的人。而她赵福金，要做的，就是让每颗棋子，都在该响的地方，炸出惊雷。
正月十七晌午，李邦彦穿着簇新的紫袍，带着二十车“贡品”出了南薰门。
马车驶过护城河时，他摸着袖口新补的孔雀金线，忽然听见城头传来鲁智深的笑骂：“李相走好！要是金人砍你脑袋，洒家给你收尸时多撒把硫磺，省得你变鬼也窝囊！”
金军大营前，完颜宗望的弯刀正砍在松木柱上，木屑飞溅间看见李邦彦的车队，牙缝里挤出句：“老东西，你还敢来？”
李邦彦堆起谄媚的笑，膝盖刚要打弯，忽然想起女帝临走前的话：“若你敢跪，朕就把你全家塞进爆竹里炸了。”
硬生生将膝盖掰首，抱拳作揖：“大帅息怒！我家官家说了，三镇之地心甘情愿割让，另备百万贯岁币，只求与大帅共饮一杯，结百年之好……”
完颜宗望盯着他颤抖的指尖，忽然发现这老贼袖口绣着的，竟是金人的狼头纹——分明是昨夜才改的纹饰。
他忽然大笑，刀疤纵横的脸凑近李邦彦：“你家官家，怕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吧？”
李邦彦喉结滚动，却想起赵福金递给他的密信，藏在贴胸处硌得生疼。信上只有八个字：“拖到明日，西军即至。”
他忽然抬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帅若不信，可随臣回城验看岁币——只是今日风雪大，不如先饮了这壶大宋的烈酒？”
完颜宗望看着他捧来的鎏金酒壶，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完颜宗望忽然捏碎手中酒盏，鎏金碎片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血珠滴在李邦彦新补的孔雀金线上：“议和？你家官家若真心，为何不把李师师送来？”
他想起那夜舞姬甩袖时露出的小腰，喉结不自觉滚动。
李邦彦心里一喜，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大帅有所不知……”
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完颜宗望耳边，“李师师昨日被官家罚跪了。”
“罚跪？”完颜宗望瞪圆眼睛，手按上刀柄，“敢动老子看上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