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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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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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喀纳湖畔
作者:
阿山梦蕉
本章字数:
6722
更新时间:
2025-05-28

“诺敏,我们去找玛拉奇,说一说集体放牧的事情。”妮娅穿上紫色的外套,她照照镜子,回头问诺敏:“镇子上谁最会做袍子?我想做一件正宗的达吉喀纳袍穿。”

“乌勒吉纳是最好的裁缝,他做的衣服,就像是天上的彩虹。玛拉奇的妻子就是乌勒吉纳的女儿。”

玛拉奇家住在村子的最北边儿,村子虽小,却温馨紧凑,离诺敏家不远。诺敏和妮娅沿着河边去,到玛拉奇家去。玛拉奇家木头房子后面的山坡是一片茂密的白桦林,秋天,桦叶儿金黄,这山连着那山,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坡下紧挨着那片茂密的白桦林,延展出一片辽阔的平地,即便冬日的脚步己悄然临近,那草地依旧保持着勃勃生机的碧绿。

碧绿的草地上用圆木围起两个围栏,一个圈牛,一个圈马。玛拉奇的媳妇苏曼和她的女儿雅若娜抬着牛奶桶,从牛圈子里出来,扁担的一头在雅若娜肩上,另一头挎在苏曼的臂弯里。苏曼刚刚挤了一大桶牛奶,然后把牛赶到山坡上去,苏曼家有五头奶牛,她每天只挤一桶牛奶,让牛娃子多吃些。

牛娃子还关在牛栏里,要等到奶牛走远了,雅若娜会把它们赶到村子另一边的草地上去,牛娃子会在草地上吃草,蹦跳,顶牛,晒太阳……

苏曼小学没有毕业,便早早担起了家务的重担,作为家中长女,她自小便成了家中的得力助手。十六岁那年,她和玛拉奇结婚了,据说,起初她的当裁缝的爹并不赞同。

苏曼美丽动人,无论何时何地,美貌总能赋予女孩独特的优势。然而,动物界却似乎遵循着另一套法则,无论是家禽家畜,还是野鸟野兽,雄性总是以美丽来吸引雌性,它们比雌性更热衷于装扮,用妩媚的姿态和绚丽的色彩来展现自己;而雌性则无需多此一举,只要身为雌性,且尚未老去,便能轻易让雄性为之倾倒,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漂亮的女孩更容易找到“好对象”,但是,不同的时代和社会,对象好不好的标准是大不一样的。苏曼小的时候,人们贫富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就算是西类分子子女,也不一定就比贫下中农家的孩子吃穿差,苏曼的吃穿,就比玛拉奇要好。那时候没什么有钱人,就算是有钱,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买什么都凭本凭票。那时候漂亮姑娘找对象,一要家庭出身好,有前途;二要长得好,健康有力气;三要品行好,爱劳动,勤俭持家会过日子。对于姑娘自己来说,第二条最为重要。玛拉奇符合漂亮女孩找对象的三个标准,尤其是长得帅,打动了青春躁动的苏曼,苏曼和玛拉奇结婚了。戴西类分子帽子的苏曼的父亲裁缝乌勒吉纳不同意女儿嫁给玛拉奇,一是女儿还小,二是不想落个拉拢贫下中农干部的名声,在达吉喀纳,最遭人唾弃的人,不是西类分子,而是爱溜沟子的。

可是玛拉奇那小子把生米给做成熟饭了。

那时候穷,但农村光棍没有现在多,更没有女光棍。几十年以后,有的人有钱了,特别地有钱了,听说有个搞房地产发家的大老板,光欠债就欠了三万个亿,光看这欠债数额,你就不敢想象人家有多厉害。有钱人厉害了,可是光棍多起来,女的也打起光棍来,没车没房没有存款就是不嫁。

不是天地之大放不下一张婚床,是人心被金钱挤满,放不进爱情,甚至放不进人性了。人如果只为金钱活着,一切向钱看,可能就不算是人了。有很多漂亮女人不愿意当妻子做母亲,愿意去当情妇,能算是人吗?可是社会的舆论常常是慕娼而辱贫,进而是辱不富了。

不必说从前,也先不讲将来。就现在,苏曼和她女儿雅若娜抬着一大桶牛奶从牛圈子出来,妮娅迎过去,从雅若娜的肩头接过扁担来,也挎在胳膊弯里,和苏曼抬着牛奶桶,雅若娜说:“谢谢妮娅姐姐。”在达吉喀纳这个地方,小孩把比自己大的没有结婚的女子全都叫姐姐,十几岁也好,几十岁也好。

苏曼家不算上牲口的棚圈,有五间木头房子,这就是在达吉喀纳就是富裕户的标志了;穷人家,也就两间木头房子,从老村子拆过来,还是两间。雅若娜给大家开门,苏曼让妮娅和诺敏进屋,她自己提着奶桶随后也进来。这是苏曼家的厨房和餐厅,刚进来的她们几个在八仙桌前坐下,苏曼给大家一人盛了一大碗酸奶,妮娅也没有客气,大口地喝。这酸奶就要大口地喝下去,最好发出咕噜的声音来,那酸气儿首冲鼻子,感觉辣辣的,能冲出你的眼泪来,那才舒服过瘾。诺敏也几大口就喝完了一大碗酸奶,那感觉——怎么说呢——可能就像是朝鲁喝了七十五度的老白干吧。

苏曼把牛奶用纱布过滤到大铁锅里,点着灶火,要把牛奶加热,然后捣酥油。她在围裙上擦擦手,扑闪着略有些疲惫的大眼睛,微蹙着柳叶眉,对妮娅说:“我知道谢书记是为什么来的。那些人天天来找玛拉奇要马,跟他们讲马被湖怪吃了,他们还是向玛拉奇要马。马又不是被玛拉奇吃了,凭什么找我们要马啊?我们替他们牧马,他们给我们代牧费,这是应该的,不说是湖怪把马吃了,就是狼或者是熊也可能把马吃了,我们还得替狼或熊来赔他们的马吗?这些人太不讲道理了,自己太懒,我们替他们放马,还被他们给赖上了。没有办法,玛拉奇就跑到县上找活儿干去了,一是躲开这些人,二来我家儿子也在县城上学,需要人照顾。玛拉奇不在家,他去县城了。”

妮娅笑了,她的笑容有俄罗斯人的清澈,也有汉族人的柔美,她是汉族与俄罗斯混血儿,爸爸是汉族人,退休的卡车司机,妈妈是俄罗斯人,退休面包师。谢妮娅的父母在从前都是国家工人,不仅是领导阶级,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真是给个县长都不换的职业,说了你可能不信,但如今的人对过往常持怀疑态度,好事不信,坏事全信,这也无可奈何。然而,如今谢妮娅己大学工商管理本科毕业,却选择来到近乎原始的达吉喀纳担任村支书,这并非全然出于思想觉悟,而她主动放弃了远比这里优越的生活条件,却是不争的事实。妮娅对诺敏说过:“现在不像从前,从前考上大学就有了铁饭碗,现在大学生就业也不容易,有事做就行,不能挑三拣西的。”

妮娅笑着对苏曼说:“我是来找玛拉奇的,可我不是说湖怪的事情,马没有了,还应该再好好找找。我是说这草场和牲畜还是要集体管理,这是保护环境和发展经济的需要,像现在这要散放着,各家管各家的不行。谁说单干便是解放思想,而集体化道路就不是?毕竟单干己延续千年,并非什么新鲜事物。我们不强求一致,愿单干的可单干,愿合作的可合作。等玛拉奇回来我再跟他谈,我想让他当这个牧业生产队的队长。”

大铁锅里牛奶冒出了热气,苏曼把牛奶装进一个下面大上面小的牛皮口袋里,这个口袋,达吉喀纳人叫它“撒巴”,是专门制作酥油用的。要把一端带着木板圆盘的木棍,插入“撒巴”里,这根木棍下面有个木头圆盘,样子就像是一个马桶搋子,原谅我实在找不出一个相似的东西来打比方。

往“撒巴”里装满牛奶,用皮条儿系好袋子口,然后用力捣几小时后,牛奶中的油脂自然与水分离,分离出的油脂就是最初的酥油。这时候从“撒巴”里捞出酥油,用纱布将酥油过滤,再用凉水反复洗酥油,将剩下的牛奶从酥油中挤出去,在凉水中酥油就会凝固,这时酥油就算做成了。如果想让酥油保持时间长久,就要在酥油里撒点盐,揉成团后塞进用牛羊肚子制成的保鲜兜里,这样做成的酥油可以保存很久而不会坏,在太阳下晒晒,放上十年八年没有问题。

苏曼要捣酥油了,她两手握住木那个插入撒巴的棍,用腰、臂以至全身力气,压下去,拔上来,再压下去。

咕咚——咕咚——咕咚咚——

提取过酥油的发了酵的牛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阿依兰”,“阿依兰”可以酿奶酒,酿过奶酒之后,把那奶碴用纱布裹了压实,晾干就是酸死个人的奶疙瘩。

妮娅说:“这里电通了,路通了,旅游发展起来了,到处都有可以挣的钱,我们要组织起来,实行科学管理,扩大生产规模,这样三年内全村脱贫就有保障了。”

苏曼说:“谢书记帮我卖些酥油和奶疙瘩呗,我两个孩子上学,天天都要花钱。”

“没问题,这些民族特色食品应该是很好卖的,价格也好,问题是各家自己搞,卫生和质量没有保障,得要有个标准才行。我去问问,给你办个执照和卫生健康许可证,挂牌经营,就不愁卖了。”

“谢书记,你不是要做袍子吗?让苏曼姐带咱们去,我也想做一件。”诺敏拽了拽妮娅的衣袖,暗示妮娅别忘了出来的目的,同时也流露出不想让妮娅揽太多事的意思,因为诺敏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妮娅也没有任何好处,再说,苏曼也没有求你给她办这事。

苏曼家在达吉喀纳是富裕的,她丈夫玛拉奇看管着全村的牛马,代牧费的收入就非常高。她爸爸乌拉吉纳是达吉喀纳唯一的裁缝,虽然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做衣服,可是他家毕竟有底子,也是达吉喀纳的上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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